鬼跟你下次再约。
偏偏林永年对她和梁帆的期待很高,大概率是和他们家找到什么互惠共赢的利益点。回到家不厌其烦追问好几句,林听一贯的旧话术到跟前突然失去效力,很是奇怪。
丢下一句,“多聊聊,才见一面。”
而信息文字里的梁帆和他本人反差很大,文绉绉的很唬人,嘘寒问暖驾轻就熟;到林听那儿一概标记成垃圾短信,一条条的删不完。
她不大理解到底什么样感觉良好的人才能闻不到一丁点拒绝的意味,一开始还会选择性回复,到后面索性开始冷处理,短信不回电话不接,装死。
垃圾短信并没影响她品味早餐的好心情,肠粉下肚,从味觉到胃部的幸福感洋溢在脸上,她没有深究自己为何心情莫名的好。甚至忘了昨夜神思混沌时竟鬼使神差给沉微明发了个信息。
“周日别忘来医院复查。”
凌晨三点,对方居然秒回:“周日?不是下周一么?”
“周一我要去别院交流,周日我值班。”
“好的。”
隔半小时后,对方又发一条,“你早点睡。”
办公桌上放着一束白玫瑰,她下意识看向四周,众人皆是与我无关的无辜表情。打开贺卡的瞬间她条件反射地合上,三步并作两步将花扔进了垃圾桶,生怕脏了眼。
小刘护士长恰巧路过,打着趣,“这个攻势有点猛啊,这个月的第五束?”
林听拍着脑门,无可奈何,“你还有空记这些。”
“工作压力过大的时候脑子需要想想别的。”
叶知秋板着脸进来,眼神不经意飘到那束花上,没做评价,“查房了。”
今天叶主任看起来心情不错,免了临场抽问环节;只一个劲对着床上的病人翻来覆去说着同样的话语:
“今天怎么样?感觉如何?一会/明天手术啊。”
“多走走,别一直躺着。”
外科查房考验的是腿力,林听他们跟在后面,马不停蹄的挨个“慰问”。结束时总共花了不到一个小时,叶主任对她耸耸肩,“希望你今天的心情不会被一束花破坏。”
“所以你给我补了个身心舒畅的查房经历?”
挑挑眉,走了。
认识久了,林听觉得叶知秋这人挺逗的。严格算起来奔四的人了,行事作风却难掩内心的少年气。他常板着脸,对待工作一丝不苟,到手术台上更是严苛不容有失,也不怪林听遇上给他当一助二助的前一夜总失眠。
可工作之外的他亦师亦友,分寸感拿捏的极好。比如今天,倒也不是假公济私特意哄她开心,病人的情况个个都稳中向好,实在没有再多此一举吓唬小朋友的必要。
更重要的是,他今天难得在林听的眉眼里,看到了久违的生动。想让这难得的生动保留久一些。
林听不知道这些,却也习惯叶主任温风细雨的关怀。恰到好处的不逾矩,丝丝暖意。
记得刚工作两个月时她上了一台胰十二指肠切除术。病患全身变黄,常年伴有上腹部疼痛。开腹探查后发现肿瘤下端抵达胰腺,上端进了肝脏。由于患者左半肝太小不能同时进行胰十二指肠切除术和右半肝切除,反复斟酌讨论,他们告知家属没有根治切除机会,取完活检后直接关腹。
原先做好至少站立七八个小时的准备,眼下工作量突然减少,却轻松不起来。出了手术室的她在楼梯间呆坐了很久,开始思考生命的意义和医学的无能为力。
她甚至连直视家属眼神的勇气都没有,“没有根治切除机会”这样的字眼过于冰冷,连旁观者听到都会不寒而栗,何况是至亲。
情绪渐渐失控,扯着没来由的悲伤疯狂流泪。回办公室时碰上刚下手术的叶知秋,对方只匆匆扫一眼便猜出个大概。拿了件外套,“去天台坐坐?”
那会林听还处在对他有偏见的阶段,心理抗拒却没言辞拒绝,盯着红红的鼻头跟了上去。
他并没说什么,甚至连安慰的字眼都没有。只陪她小坐了一会,临走前拍拍她肩膀,“天气不错,没事就记得多出来晒晒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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