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晚媱顿住。
秀烟哈了哈手心,往紫金手炉中加了些烧旺的碎碳,度着热正好,才塞给余晚媱,笑道,“老爷屋里的香云姑娘忽然被老爷撵了出来,叫人牙子给卖了!”
余晚媱好奇,“为的什么事?”
她记得陆韶安对这个通房甚是宠爱,怎么会突然就变样了。
秀烟撅嘴,“这奴婢就不清楚了,他们都说,老爷一屋子通房,现下又来个陈府的表姑娘,这娇养出来的大家千金,老爷这心自然就偏到她身上,他们都说,这是香云姑娘没斗过那位表姑娘,才落得这么个下场。”
余晚媱听的后背生凉,陆家已是极清贵的人家,尚且有后宅女人相争,她们只能依靠男人的宠爱,一旦没了宠爱,便再无活路,她现今是陆恒的夫人,陆恒的后院暂时没有女人,有很多时候,她甚至是庆幸陆恒不好女色。
她又想到昨晚,他像头饿狼,不管不顾的向她索取,她是有些怕的,她只是个普通女人,也想过能得到丈夫的爱,可是陆恒不同,她和陆恒的身份有天壤之别,他可以肆无忌惮,甚至能将这当做小情趣,腻了就扔,她不想成为仰仗丈夫爱意才能活下去的女人。
她有自知之明,不能糊涂。
秀烟看她发呆,又笑道,“奴婢给忘了桩重要的事,英国公府的傅姑娘递帖子来邀您和二姑娘过府谈心,这会子马车都等在外头了。”
余晚媱连忙放下手炉,招呼她给自己换衣。
——
馨兰榭内。
陆璎手边正放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水,她就是不碰药,气的陈氏数落她,“你个小没良心的,还没被英国公府认回去,就不想听我的话了?”
陆璎瘪着嘴,“母亲总说只要我继续喝药,傅伯母一定会认我的,可是我的身体越来越差了,傅伯母还是没松口,我要是再喝下去,我就真的活不了了!”
“怎么会活不了,这药只是让你看起来像病重,你现在身子弱,英国公夫人才会怜惜你,你以为她是傻的吗?”陈氏道。
陆璎将袖子撸起来,她的皮肤很薄,能看清青紫色的血管,仿佛稍用力,就会将皮肤戳烂,“我真的受不了了,磕一下都会流很多血,我听说现现在那屋里都是大哥哥的人,母亲想安插人手都不能,大哥哥对她这么好,我就是想嫁他,估计他都不会愿意的。”
陈氏道,“等你嫂子怀上了,用孩子的脐带血给你治好这毛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到时候打发了她,你再被英国公府认回去,凭着你的身份,有几个男人会不愿意娶你?”
她停了停,感叹一声,“论起来满燕京城都找不出比你大哥哥更出众的人,他后院干净,你嫁给他,这陆家就能掌在你手里,你难道甘心让给外人?”
陆璎自是不愿意,到底端起碗来把药喝了。
“这才对,昨儿正院的事你也知道了,老爷屋里多了个陈蓉,连香云都被挤走了,你舅舅家现在是个缺钱的窟窿,就指着咱们家接济,陈蓉要是哄好了老爷,肚子再一争气,生个庶子出来,咱们家又要不得安宁,你要是懂事的,就该给我争一口气,”陈氏低头叹气,拿着帕子给她擦嘴,“过会子到了英国公府,你想办法让你嫂子把你碰破皮,英国公夫人最是菩萨心肠,看见你受了伤,还不得心疼,到时候她以为你在陆家过的不好,肯定会把你认回去的。”
陆璎登时高兴了,急慌慌让丫头扶着自己出门。
陈氏送她出来,恰见余晚媱候在马车旁,陈氏和善的拉着她道,“到了英国公府,璎儿可就指着你这个嫂子照顾了,她身子不好,切不可让她乱吃东西。”
余晚媱点点头,“母亲放心。”
陈氏便松手,看她们上车远去,随即转头回府,绕路过正院,也没停下,当先回安福堂,那里正候着丫头小翠,陈氏落座后冲她笑道,“一大早老爷屋里那么大阵仗,到底是闹得什么事儿啊?”
小翠告诉她,“老夫人哪里晓得,那香云姑娘前些时候跟不少人说了老爷在小葫芦巷养外室的事,今早又偷偷往陈蓉姑娘吃的周里下了虎狼药。”
“她吃了?”陈氏问道。
小翠道,“可不就吃了,现下陈蓉姑娘没法生育了,跟老爷哭了一早上,老爷心疼坏了,这才下狠心处置香云姑娘。”
陈氏朝李妈妈示意,李妈妈拿了两大块金子塞给小翠,小翠当即宝贝似的放荷包里,连连道谢,随即退出堂屋。
陈氏笑了出来,小葫芦巷的事算到香云头上,再借着香云的手让陈蓉不能生育,一石二鸟,她终于可以安心睡觉了。
——
再说余晚媱和陆璎到了英国公府,这回她们走的不是仪门,是英国公府右侧的角门,因为陆璎体弱,走不了太久的路,下了马车后一直由香盒搀着,走走停停,余晚媱便也跟着慢步。
过了年后就是开春,英国公府里的茶梅和一品红并着其余余晚媱不认识的花开了不少,沿路都能看到花团似锦的景象,余晚媱暗自惊叹,英国公府委实富贵,这样的美景在寻常人家可不常见。
陆璎扭头看她欣赏周围花景,眼珠子转了转,对她俏皮笑道,“嫂子,我想要朵茶梅,你替我去摘一枝吧。”
余晚媱欣然答应着,就近在茶树上摘了花枝下来,递给陆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