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阳侯府能从开国存在至今,和历代先人进进退退有关。”在皇朝需要他们的时候站出来承担家国责任,在皇权感到威胁的时候交回手中的权利退到闲人的位置上享受一世富贵,这一直是汝阳侯府的生存之道。
谢启的话虽简单,但进退两字说出来容易做起来其实很难。
国家需要他们的时候进,为国所用,这就需要谢家的子孙足够优秀,有这个能力承担大任。而明知可能不会有实现抱负的一日,在富贵乡中谢家子孙还能勤奋好学,这不是仅靠子孙的自律能做到的事情,必然会有严格的家规来规范他们。而位居高位的人最怕失去手中的权力,手握大权时还能交出手中的权力,那些退下去的汝阳侯都是有大魄力者。
“说来,我和赵兄一样都有幼年丧母的经历,只是我父亲妻孝一年后再娶,又生下幼弟。幼弟早产体弱一应吃穿都是上好的,因为我是兄长,父亲告诉我要谦让,用度均要比幼弟差上一截,后来父亲铺子出现亏空让我将亡母的嫁妆交给继母打理补贴家用,我为人子嗣有义务奉养亲继母遂同意了。如今十多年过去,我已是举人,幼弟童生还未曾考上,亡母的嫁妆经由妻子打理已经翻了一番,生活再不必如幼时拮据。”
赵疏桐觉得有意思,谢启语气轻描淡写,但有了后娘就有后爹就差没有明说了。父亲苛责,继母不慈,弟弟抢走了他的一应待遇,却一无所成。而他处境艰难,却考上了举人,将来他的父亲继母兄弟还都要靠他提携。
“一番牢骚话倒是让赵兄见笑了,我今日邀请赵兄出来,是感叹我两人身世相似,希望可以与赵兄共勉。岁月寒冷,松柏依然不改其直,梅花仍有暗香浮动,愿和赵兄如松如柏如梅,无愧天地人心。”
赵疏桐明白了,谢启说了这么多,是变着法子的在勉励他。
这还是玉米被柔妃娘家人献上去后,第一个下帖子慰问他的同窗。他献红薯的时候,谢启并没有因为两人的交情凑上来,如今倒霉了却想着法子的鼓励他,赵疏桐如今觉得谢启这个人是可以相交的。
不过,他并没有因为玉米被夺的事情伤怀。祸福相依,这件事短期内难以预料到底是福还是祸。
“多谢谢兄好意,玉米的事情我并未放在心上。玉米弊端众多,在了解其习性之前不宜在百姓中推广,我本不打算在这两年中给皇上献玉米。如今被其他人提前献给皇上,若是交给司农司研究过后再传给百姓,也是百姓之福。”
谢启见赵疏桐被抢夺了功劳不仅不怨恨,反而怕朝廷胡乱推广担心起百姓来,不禁佩服起赵疏桐,“是我狭隘了,我以为赵兄被夺了玉米会意志消沉,消极懈怠,却不想赵兄如此豁达,反而还为朝廷担忧玉米的推广。赵兄胸襟宽阔,我不能及,真不愧是娶了红薯娘娘的人。”
赵疏桐失笑,栖栖这个红薯娘娘的帽子大概这辈子都摘不掉了。
“谢兄过誉了,事情已经发生,追悔无用。我只是将自己知道的事情说出来,希望能对得起君王对得起百姓罢了。”
也免得将来出事了,有人来找他要他负责。
先把知情不报的责任推了再说。
所以赵疏桐根本没有谢启想的这么高尚。
“赵兄如此为百姓着想,可是朝堂上的有些大人可能会辜负你的心意了。”谢启叹息道,玉米接下来圣上会如何安排,谢启并不知晓。但是他知道,清平侯府的人这个时候将刘景钊送到西北,未必没有等他犯错了,进一步打击柔妃一方势力的想法,而可怜的西北百姓将会是他们这一场博弈中的牺牲者。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如二公子还有在下的岳父,他们居其位才能谋其事,若谢兄想为百姓做些实事,希望明年殿试上能见到你。将来你我同朝为官,可一同为大齐百姓尽一些绵薄之力。”赵疏桐举起酒杯对谢启道。
谢启回敬赵疏桐,“与君共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