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此时一听晏暄的话,两人都露出一副愕然又好奇的表情,看向岑远:“皇……皇子?”
“听他瞎说。”岑远立时用手肘往旁边一顶,朝晏暄剜去一眼,示意对方闭嘴别开口。再看俩孩子还是一副畏惧瑟缩的模样,他又不以为意地道:“嘘,千万别声张。偷偷告诉你们,哥哥们在扮家家酒玩呢,他现在是个驰骋过沙场的大将军。”
晏暄:“……”
听见岑远这话,孩子们眼眸中的光霎时更亮了。同时如岑远所料,他们立刻将矛头转向晏暄,年幼的弟弟一脸憧憬地问:“将军大人,那你会胸口碎大石吗?”
晏暄:“…………………………”
就连岑远也是一愣,下一瞬大笑出声,甚至一时没能撑住身子,直接仰躺到了一地的杂草上。
晏暄只觉得头疼,按了按鬓角,半敛着眼眸侧首朝对方斜扫去一眼。
“哈哈哈!”岑远怕压到手里的纸,一手特地拿远了些,另一手不住垂地,“胸口碎大石——他说不定还真会,等放完这河灯,你们就缠着他给你们表演看看,正好也让哥哥见识见识……喂!”
他话说到一半,就被晏暄一手捏在颈后,被往回扯了些许。
晏暄道:“行了。”
说罢,他心中暗恨自己方才一时口快,竟搬起石头砸自己脚,不自觉连脸色也沉了下来,看向那个孩童,一字一句:“我不会。”
年幼的孩子哆嗦了一下。
“……好了好了,玩够了,我和你们开玩笑的。”岑远的笑被晏暄方才的动作骤然打断,他一时忽然连手里的折纸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摆了,只抬手摸了下自己后颈。
片刻后他再次开口,改了玩笑的语气:“不是还要做河灯吗。”
孩子们闻言也回过神来,不再玩闹,跟着岑远的动作有模有样地学着折纸。晏暄也讨了张纸来,跟着一起做河灯。
那哥哥问:“哥哥折得这么熟练,是以前折过许多次吗?”
“只折了一次。”岑远道,“放心吧,很简单的。”
孩子们“哦哦”地应着,紧接着又问:“那哥哥也是折给亲人的吗?”
童言无忌,可岑远手上动作还是几不可察地一顿。
不过他很快就调整过来,抬手在那两个孩子脑袋上揉了揉:“哥哥是在很久很久以前,给一位故人折的。”
他笑了笑,随着手指间的几次翻转,一只精致的河灯就出现在手心,孩子们也随之被吸引去注意,跟着他的动作,折出了两只完美的河灯。
他们各自将蜡烛放入河灯中心,迫不及待地起身跑去河边。
岑远一边喊着“小心些”,同时也去到河边,将河灯放入水中,闭上眼,无声地祈福。
片刻后,祈福毕,他睁眼再看,就见晏暄也同样放完了河灯,正巧朝他看来。
夜深了,月光越发繁盛,盖在晏暄身上,仿佛为他套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
蓦地,岑远转向那两个小孩,又问他们要了两张纸,而孩子们朝岑远认认真真地道了谢,便跑去稍远些的上游去了。
晏暄望着那两个孩子的背影,忽地转过视线,落在岑远手上,见他又在折着河灯。
“故人指的是……”晏暄下意识开口想问什么,但原本想出口的话只在他舌尖转了一遭,又被咽了回去。
他转口问道:“太子?”
“太子?”岑远明显没有反应过来,好半晌才摇了摇头,“不是。宫中哪能让人放这个,就算放了,还不等顺着水流漂出宫墙,就定会被守在宫墙处的将士捞出去了,哪儿还能传到它该去的地方。”
他苦笑一声,道:“这位故人……是真的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实际上,在岑远这两辈子里,拢共也就放过一次河灯——那还是上一世母妃去世后,他一个人在城外私自放的。
因此,尽管相隔并不久远,但之于他而言,却已经是不同的时空,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晏暄看着他手上的物件:“那这个呢?”
“这个啊……”岑远故作神秘地拉长了语调,继而没有接话,专注地将河灯折完。不多时,两只河灯在他手中成型。
“上次乞巧,我要做剑穗给你,结果那同心结也是你帮我系的,之后还送了我你母亲的玉佩。”岑远道,“好事都让我给占尽了,我却没能给你回报些什么。”
而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却是最不能说的。
不管晏暄究竟是出于什么缘由,但如果不是他不管不顾地带自己离开长安、走出樊笼,恐怕现在他也依然只能一个人在府中辗转反侧吧。
晏暄轻轻敛眸:“我不介意。”
“可我介意。”岑远道,“我不想总是一味地接受你的好,那对你不公平。”
闻言,晏暄神色一黯,张了张唇,最终却没有说出任何话。
岑远方才一鼓作气地灌下了整坛酒,这会儿酒劲上来,让他丢失了原有的反应和观察力,再加上近日来的忧心忡忡,使得他没能立即察觉出对方态度中那微乎其微的不对劲来。
“虽然不知道峥族人有没有放河灯的习俗,但毕竟是入乡随俗嘛。”他兀自说着,同时托起晏暄的手,将其中一只河灯放入对方掌心。
紧接着,他将另一只河灯轻轻放到河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