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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的心思,谁能猜透?”段德业道,“只不过,近几日陛下身子骨虽不错,但据御医回禀,圣上的心疾,怕是撑不了太久。”

“如若真定了二皇子为太子,那段家以后的日子怕是不会好过。”段蒙道,“可我真想不明白,如今朝堂之上,无论是为人还是决策,明显都是五皇子更甚一筹。可为什么陛下就是对二皇子如此偏爱?!”

一时之间,段德业闭口不言,只有目光微微一斜,落在段蒙的护腕上。

后者注意到他的视线,轻声提醒:“过几日,就是夏苗的日子。”

如今的大宁是宁帝亲自在马上打回来的天下,因此,宁帝虽然身体情况欠佳,但每年四次的狩猎活动倒是一次不落。

而这狩猎活动在京郊举办,每回的守备任务皆是交由北军。

段德业未置可否,只敛下双眸,一手来回旋转着扳指。直到马车一停,车夫朝车厢里的两人通报:“老爷,到了。”

“知道了。”段德业朝帘子外面道,“你先下去。”

“是。”

两人在车厢内又待了须臾,段德业方才微微起身,一手按在段蒙的肩上,凑近道:“现在狩猎场外加了围栏,可是不好做事了啊。”

段蒙神色一凛:“定不负岳父大人使命。”

·

大殿前,段丞相一走,一方天地竟只剩了岑远与晏暄两人,朝臣们早已都不见了身影。

岑远知道照理来说自己应当转身就走——甚至就不该走过来,不然万一让宁帝知道他们走得近了一个兴起就让这婚事坐实了怎么办。

然而即便他如此想,却依旧控制不住自己的腿,就这么朝晏暄走了过来。

自昨日从宁帝口中听闻这桩婚事之后,他还是第一次与对方独处,一时之间竟觉得有些不自在,甚至不知该做出怎样的回应了。

另一边,晏暄却对他有些别扭的神情视若无睹,径自开口问道:“早上药喝了吗。”

他平时说话时鲜少有明显的情绪起伏,一如现下,听起来就像是普普通通地打了声招呼。

岑远却莫名一颤。

那些他上辈子不曾了解的事情被强行压在心底,在这种时候却势如破竹般浮上心头,让他想忘都忘不掉。

他没敢回视对方,将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一块石子上,嘀咕一声:“……嗯。”

身边晏暄迟迟没有回话,但岑远知道,对方就在自己身旁没有离开。

这互相之间都沉默不语的状态着实让人尴尬,若是许久之前,岑远知道这人是个闷葫芦,一向都是自己主动找话题说。至于后来,他们的交谈少之又少,通常说不了几句就不欢而散,干脆一走了之,哪还有可能出现这般相对无言的场景。

然而此时,两人都没有做出要离开的动作,岑远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只得缄默下来。

一时之间,只有空气在无声地流窜。

岑远抄起双手,缩在宽大的袖子里不住往手臂上摩挲。

烈阳铺面罩下,热浪在两道身影之间缓缓流动,让人分不清手臂上那酥麻的感觉究竟由何而来。难以言喻的忸怩感渗入四肢百骸,仿佛蛊虫一般噬咬着血肉。

也不知就这么过了多久,岑远终于先忍受不住这沉默,偷偷抬眸瞥去一眼,想找些轻松的话题来说。然而一出口,就成了心虚的辩解:

“我没有起热了。”

第8章安排

晏暄闻言指尖一动,右手几不可察地抬起,但在下一瞬间就被他放了下去,甚至干脆将双手背至身后。

为表了然,他沉沉地嗯了一声,移开视线道:“我要去南庭司。”

南庭司是掌管南军中守宫卫士之地,位于皇宫的西南角,与宫门是两个方向。

好巧不巧,今日岑远进宫的主要目的就是去见蒋昭仪,而嫔妃寝宫正好位于皇宫西侧。

他忙道:“我去找母妃,一道走吧。”

晏暄嗯了一声。

为了避开日照,两人特意绕去了廊下。只是这廊顶在挡住日光的同时,也收拢了路道的宽度,以至于岑远只与对方间隔半臂的距离。偶尔有宫人走过,他几乎能感觉到自己的袖子时不时受到一股微乎其微的阻力——那是蹭到了晏暄的衣袖。

方才那股酥麻感再次从四肢蔓延上来。

岑远不自觉舔了下唇,没有任何征兆地问道:“那时候你怎么知道我遇刺的?”

晏暄闻言双唇一动,不等开口就被岑远打断。

“可别说是因为宫里派了御医来。”后者道,“你该知道的,娄元白都和我说了。”

晏暄复又抿紧唇,走了好几步后才道:“我在你府里安排了人。”

岑远淡淡回道:“哦。”

这会儿倒是晏暄主动朝他看来:“殿下不恼?”

岑远反问:“那如果我说我在你身边没有安插人手,你信吗?”

晏暄没答,但神情已经给出了明确的答案。

“那不就行了。”岑远用一派无所谓的语气道:“既是彼此彼此的事,我又为何要恼。再说,若是真要生气,我为何不直接动手,还要在这同你浪费口舌?”

晏暄道:“如此心照不宣的事,那又为何要问。”

岑远张口要答,却忽然愣住了。

——是啊,他为什么会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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