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曦只得歇了独自离开的心思。
溪水沁凉,沈曦将帕子在水中洗了洗,绞干了在脸上擦拭着,将长发解下来粗粗一绾,绾成一个简单的螺髻。
固定完长发,她对水自照,拢了拢鬓角,忽的,看到河水中似有红色的血丝微微晕开。
顺着溪水的流向望去,只见大片的血色从上游随水而下,染红了清澈的溪水。
“道长!道长!”
沈曦踉踉跄跄的跑来回来,问道:“道长,这河的上游在哪儿?”
薛从湛当先道:“应当是雍河,来时我看过舆图,可是出了什么事?”
沈曦面色苍白,将在溪水中发现血水的事告诉了会隐与薛从湛。
昨夜他们一行人就歇在此处,并未听闻周围有何异动,会隐与薛从湛皆去水边看了,发现不光有血水,更有类似人的肢体自上游漂流下来,血肉模糊,那景象惨不忍睹,看血的成色,想必事情发生刚不久,事不宜迟,薛从湛当即领了一队人马,先去上游查看虚实。
不消片刻,薛从湛的长随急急跑了过来,喊道:“道长,沈姑娘,你们快去看看吧,都是伤者和死人!”
会隐与沈曦对视一眼,立刻从马车上拿了医药物什,便拍马跟着那长随去了。
没过多久,两人停在一处山涧边。
“道长和沈姑娘来啦!”
一辆马车停在平地上,从车里抬出一个被咬的血肉模糊的人,薛从湛随身只带了一位大夫,此时正蹲在地上给此人止血上药,后头还有七八个身着侍卫服侍的伤者在翘首等着,身上或多或少的皆有都挂了彩。
放眼一看遍地都是翻滚的血肉,沈曦一看这情景,胃间一股恶心之意就直冲天灵盖,她忙捂住口鼻,跑到一颗树旁扶着树身干呕。
偏那血腥之气经久不散,她干呕了许久,仿佛要将心脏都给吐出来,刚刚好了些,抬起头来,一方帕子递到了她的面前。
沈曦以为是他们一队的人,虚弱的道了声谢,接过帕子在嘴角擦了擦,可擦着擦着,她忽的身体僵住。
一股淡淡的药香与熟悉的男人体味儿细细的萦绕在鼻端,无数个夜里,她都是拥着这股子馨香入睡,这香气令她感到安定和愉悦,她喜欢这香气的主人,在他的怀中,她的心脏会跳动的会失去自我……
一如此刻。
她的心口砰砰的跳着,脑中一片空白,愣愣的将头抬了起来。
第50章重逢
“别回头,别去看。”
男人的声音低沉而温柔,沈曦刚刚要转身逃跑,他高大的身影就倾了过来,两手一左一右按住她的脑袋,不容置疑的给她转了回来。
沈曦挣了挣,发现没挣开,她用手去掰徐述的手,触手却是一片濡湿,她唬了一跳,忙抬头去看,却见手上是淋漓的鲜血。
“你怎么受伤了?”沈曦错愕的看着他被咬的缠满了纱布的手腕。
“被几只畜生咬的。”
徐述云淡风轻的收回手,将衣袖往下拉了拉,只是这根本就是徒劳,他的衣袖已经被大片的血迹浸染,隔着白色的纱布都透了出来,可见伤的有多深。
但他偏偏不叫一声疼,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你受伤了,快跟我走,我给你包扎一下。”
沈曦拉了徐述的另一只没受伤的手,刚要转身,徐述却将她拉了回来,低声道:“曦儿,我没事,你不必担忧。”
“……我没担心你。”
沈曦下意识的反驳,默了默,又问道:“你们是出什么事了,我听说你与齐王被陛下派遣到潮州赈灾,怎么大家会伤成这样?”
“我们遇见了狼群,”徐述的目光落在不远处众人围着的伤者身上,说道:“齐王受了重伤,幸好遇见你与会隐道长,否则只怕……”
昨夜众人路遇狼群,幸亏他们提前早有察觉,可还是伤亡惨重,死伤过半,大量的尸体落入山涧下的雍河中,狼群中有匹母狼,不知为何一直疯了似的攻击齐王,齐王也因此受了重伤昏迷不醒。
一夜鏖战,狼群至天明方退,徐述的小腿和手臂都受了伤,但他十分担心齐王,齐王的呼吸已经十分微弱,幸存的随侍和差役用树枝做成担架将齐王抬上了马车,赶了没一会儿的路,到了一处溪水边,正巧遇见了寻过来的薛从湛。
会隐就地采了些草药给齐王止血,并简单的清理和包扎了伤口,对徐述道:“齐王伤势较重,还需得尽快回长安接受治疗。”
沈曦正在一旁为那些受伤的差役和随从包扎,闻言便道:“道长,伤者重要。您先随晋王将齐王送回长安罢,这里有我。”
“晋王也受了伤,虽没有齐王那般严重,但最好还是不要赶夜路过度操劳颠簸,就叫薛世子陪贫道一起护送齐王吧。”
薛从湛本想欲拒绝,毕竟他不想给徐述和沈曦单独相处的机会,但看着浑身是血的齐王,他也明白人命关天,心中叹了口气,“曦儿,你照顾好自己,我在长安等你。”
沈曦只对会隐说道:“道长一路注意安全。”
齐王被抬上马车,一众人绝尘而去。
沈曦替徐述包扎伤口,用了会隐剩下的草药,两人相对无言。
“这半年,你过得还好吗?”徐述轻声问。
这半年沈曦都不在长安,徐述其实也知道她去了哪里,只是一个弱女子和一个年老的老道士,总归是令人担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