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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一停,学校到了。两人各自下车,刚刚闹过的不愉快早就忘在了脑后。
钱多多走路不爱正正道,就习惯和俞麦勾肩搭背歪歪扭扭地走,俞麦嫌他重,嫌弃地推他。
迈入校门口,遇到几个同窗,客气的打了声招呼,钱多多突然站直,点了点俞麦,下巴朝个方向划去“诶,小哑巴在那。”
俞麦看过去,一个清瘦的少年手握竹制的笤帚背对着他两在清理地上的落叶。三三两两结伴的学生经过他时小声私语,审判的目光将小少年上下扫过,又转头嗤笑。
俞麦拍了钱多多一掌,“都说不要叫人家小哑巴。”边翻书包边和钱多多说“你先去上早读,我跟他说会话就来。”
钱多多瘪嘴,明显不情愿“不要,我和你一块,不然你又和小...乔岸说什么我不知道的悄悄话。”
“随你。”
乔岸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也没在意,听到熟悉的声音叫了他的名字才惊喜地转过身。
“乔岸!”是俞麦和钱多多。
乔岸点点头,算是回应。
俞麦看着跟前的乔岸,跟个枯黄的豆苗似的,来一阵风能把他吹倒,瘦的看着孱弱。身上套了件无袖的汗衫,面料被浆洗地起了毛,看着清贫但还干净。
俞麦把包子塞到他手里“我还剩两个吃不下,给你了。诶,你别不要啊,你不要我就扔了!”
乔岸听他这么说,才犹豫地接下,还有些余温。
俞麦满意的点点头,两边的酒窝也现了身,揉碎的阳光敞在这两小肉坑里。
钱多多在一旁看不下,捏酸地“有些人不会讲话嘛,连声谢谢都没有。”
乔岸连忙出声“没没没...”慌忙看了眼俞麦,怕他生气似的,又低下头,小声“谢...谢”
俞麦点点头,理所应当地接受了感谢。
钱多多指指腕表,俞麦做了告别“我们去上早读了,你记得吃。”
两人走远了些,钱多多回头看乔岸还在往这边看,黏着俞麦,附耳道“我听说,乔岸能从北边逃难过来还能进了我们学校当个小工,是他妈妈和孙先生那啥了。”孙先生是京立高中的校长,钱多多讲的隐晦,但也能理解里头的暗意“你说这真的假的?”
俞麦挠挠耳,“我大哥说过,谣言止于智者。我是聪明人,不信这种没有根据的话。”
钱多多一脸怀疑地看他,俞麦读懂了他眼里的意思,蹦起来“你是在质疑我哪句话,钱多多,小心我抢你的糖!”
乔岸是逃难过来的,他们那里的蝗虫有手掌那么大,没粮吃才一路逃到了这里,他爹在和人抢食的时候被打死了。这些俞麦都知道。
当两人独处时,他们会躲在阳光铺满的图书馆的阁楼里说些悄悄话,陪伴着他们的是金光里的浮尘。
俞麦和乔岸认识也真是机缘巧合。
俞麦开蒙的晚,能上学又是千般万般地求俞夫人求来的,虽比别的同学年长两岁,但底子差,跟不上学习的进程。
即使上课认真听讲了,却是一半也听不懂,时间久了,先生们讲的内容像是庙里的和尚念咒般只想让俞麦打盹。
俞麦为了解困,就咕溜着快要凝住的眼珠子乱转,好分散些注意力。就这样,俞麦和坐在墙边偷听的乔岸对上了眼。一只手拿着炭笔,在跟个巴掌大小的石片上写写画画。
俞麦觉得很新奇。
乔岸身量小,躲在墙柱子暗影里,只有走神的俞麦发现了他,不过他也不是每节课都听,像是没活干的时候就会躲在一旁。
乔岸像躲在角落的老鼠,一被人发现就跑。
俞麦去图书馆还书时,在阁楼里遇到了乔岸,好像他只能生活在这种狭小阴暗的缝隙里。
当乔岸看来时,俞麦挥了挥手,扬起笑脸“你好,我是俞麦。”阳光洒在俞麦的身上,他的周身镀了层金边。
俞麦堵住了想跑的乔岸,乔岸也只是身子蜷在角落,不知道这位小少爷是否也想给他一顿拳打脚踢。
俞麦不作声,就这样坐在了另外一角,哗哗地翻着借来的书。
就这样,两人一起安静地呆了一个中午。
几次下来后,两个人就能在这小阁楼里说上几句话,乔岸也从阴湿的角落挪到了俞麦的身边。
乔岸想:原来阳光是暖人的。
俞麦给了乔岸纸和笔,乔岸不要,俞麦解释是给他用来记笔记的,帮他记笔记他就不和先生告状,讲课先生要是知道有一个小老鼠偷走了他辛苦授受的学问,那可不是一顿责罚那么简单。
乔岸这才勉勉强强答应,不过俞麦从来没要走那些笔记,也只是在午休时会邀乔岸来图书馆给他讲课。
他也趁机问过乔岸为什么喜欢读书却不上学,乔岸低头盯着崭新的纸墨:“学费太贵,上不了。”
俞麦很困惑,钱很重要吗?
乔岸也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说:“你不懂。”
钱多多踩着落叶,声音酥酥
', ' ')('地麻耳朵,他提出疑问“你为什么总要帮乔岸啊?”
俞麦眨眨眼睛,抬头看钱多多,从树缝间落下的光斑落在脸上,刺的他眼睛一闪,又低头像是陷入了回忆,声音沉沉“因为他很像一个人。”
钱多多说:“那个人我认识吗?”
俞麦说:“嗯...认识,但也不能算认识。”
钱多多说:“什么意思啊?”
俞麦做了个鬼脸:“不告诉你!”
钱多多咬牙,还有钱多多不告诉他的事!像只熊似的要去扑俞麦,俞麦借机开溜,钱多多赶着去追他,喊着要给他一顿收拾。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少年人清脆的笑声在这场恣意的夏天叮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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