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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甬道又暗又长,似无尽头。僧灵罗展开眉间一点灵犀,运至七成功力;无奈这苍莽洞中甚是蹊跷,仿佛总有一团灵力纠结缠绕,云山雾罩,竟令他的灵犀毫无施展之力。僧灵罗只能格外当心,瞻前顾后,步步留意。

眼看前方一个转角,僧灵罗指尖灵焰忽然一暗。他提高十二分戒备,手速如电探出数枚镇魂针。但听岩壁那边传来低低哭泣声,音色低沉竟似凡人男子。僧灵罗厉声喝问:

“何方妖孽在此啼哭?”

那男子被吓了个寒噤,瑟瑟道:

“小人朝砚冰,客行到此,不慎被妖物抓住,囚于此洞内,求天不应,入地无能。敢问阁下何人?若是与那妖物一伙,小人今夕便葬送此间矣!”

僧灵罗紧行几步,绕过那转角,果见一书生装扮的瘦弱男子蜷在墙角,瑟瑟发抖。他晃了晃指尖灵焰,见朝砚冰始终头颅低垂,毫无反应,心下大疑,伸手将男子下巴一抬——但见一张清隽的脸上疤痕遍布,眼皮松松垮垮搭在眼窝上。僧灵罗松开手,见朝砚冰嘴角噙着苦笑,温言道:

“你不用怕,我是来此处除妖的过路僧侣。你的眼睛可是被那妖怪害了?”

朝砚冰点点头,似乎是饿得没有力气,坐回地面上:

“那妖怪残虐,抓来小人以后,见小人身负瑶琴,便让小人弹琴奏曲,他自己饮酒取乐。小人饥渴难忍,从桌上偷了一口食物,被那妖怪发现,勃然大怒,硬是将小人的两颗眼珠子挖出,鞭打了一顿。那妖怪本打算慢慢剐了小人,将小人绑在石柱上。小人趁他睡着,割断了绳子,方才得以逃出那妖怪眼界,却迷失在这甬道里,无法逃得升天。如今有高僧在此,小人算是有救了。”

朝砚冰说完,伏着身子在地上拜了几拜,甚是恭谦。僧灵罗伸手去扶他,却只抓到一把枯骨,翻在亮处看时,朝砚冰手跟脚跟早已被剔掉筋脉,手指脚趾也俱被剔掉皮肉,血已干涸凝结成黑色,只剩白骨露在外面。可想他一路爬行到此,遭受多少创痛艰难。僧灵罗暗念弥陀佛,心下怜惜,问道:

“你可还能继续走吗?”

朝砚冰摇摇头,神色凄楚。僧灵罗以指为刀,在腕上割出一个血口子,喂在朝砚冰唇边,道:

“且喝几口,续些力气,等出了这苍莽洞,我再寻医延药为你医治。”

朝砚冰一愣,僧灵罗却不由他分说,捏住他鼻子,将手腕堵了上去,逼他喝了几口,方才拈了个咒诀给自己止血。那纯阳血灵气十足,朝砚冰一饮之下,精神大振,脸色顿时好了几分。僧灵罗见朝砚冰无法行走,便将他负在背上,缓缓前行。

走了几步路,那袖中狐狸却闻见血味儿醒了过来,摇摇尾巴竖起耳朵:

“大和尚,大和尚,你流血了?这么香!”

朝砚冰吃了一惊:

“高僧可是带了徒弟吗?怎么毫无脚步声息?”

那狐狸鼻子尖,尖嘴戳着袖子,懒兮兮抖抖胡子:

“这是哪个没眼力见的凡夫俗子?老子当他徒弟?他得给老子跪下磕头捶腿摇扇子——求老子,老子还未必答应呢!”

僧灵罗见两人一狐身在险境,这苍莽洞中又古怪非凡,一门心思在警戒探查上,本性就有几分流露,喝道:

“闭嘴!”

那小狐刚醒,脾气本就有些暴躁,一口似玩似闹地咬在他小臂上,却被护体灵力弹开。僧灵罗未饮未食又一宿未休息,又损了阳血,早已莫名烦恼焦躁,此时心头腾的一股无名火起,一甩袖子,将那小狐抖出来:

“够了!醒了就自己走!”

那小狐未及防备,被摔在甬道石壁上,吃了一痛,又委屈又生气,一抖火红皮毛,化为人形,顿了顿脚跟在后面,唧唧歪歪:

“臭秃驴,喜新厌旧,朝三暮四。这么个臭烘烘、三两重的骨柴壳儿,你当宝贝似的背着。让你多揣老子一段路,罗里吧嗦不耐烦。”

他略微疑心,凑到朝砚冰嘴边闻了闻,果然大怒:

“你这个破和尚,你那点血老子要了几回,你跟个守财奴似的不愿给。路边随便捡个乞丐,你倒是如此大方。他消化不了你那点灵血,回头老子就捏死他,再把他的血喝光!”

僧灵罗心下亦是大怒,只道那小狐畜生心性,死不悔改——初见便已狠毒至极要毁自己道行,此刻更是满口妄语起了伤人之意。他猛地停步,飞起一脚朝那小狐踹去。那狐狸虽机灵,无奈黑暗中靠得极近,又不曾防备僧灵罗,被一脚踹在小腹上,顿时眼角涌出豆大的泪珠来,咬着嘴唇,嘴角朝下撇了撇,驻足原地,捂着肚子,也不动弹,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僧灵罗转身远去。

僧灵罗走过了几个拐角,见那小狐并不跟上来,松了口气。朝砚冰倒是颇觉歉意,连声致歉道:

“高僧为了我与朋友翻脸,倒教小人内心过意不去了。”

朝砚冰似乎极为困倦,身子朝僧灵罗背心贴上来,一双无肉的骨爪慢慢爬上僧灵罗的脖子,幽幽道:

“世道人心皆是如此。你拿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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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之心待人,他人却算计你身上有多少利益。你若露了半分怯,那平日温文良善之徒便群起而攻之,要饮你血肉,拆你筋骨。你说,这世间何为良善?何为正义?何为残忍?何为邪恶?”

话音未落,白骨作爪,十指扑抓,便要嵌入僧灵罗血肉中去。僧灵罗早有防备,一身佛光无量妙施展开,朝砚冰即使目不视物,也被激得痛叫一声,往后跌去。僧灵罗一手擎住他脚骨,将朝砚冰轻飘飘的一身瘦骨当成一个布袋,在空中挥了几次,用力扔在地上,一脚踩住,道:

“妖孽,还不现形!”

僧灵罗聚起一成明真诀,双手往四面八方推出气浪,甬道的墙壁竟似活动一般往后坍缩,不多时竟变化出一个四面石壁的大厅来,厅中淙淙流水,香花妙树,亭阁楼台,明灯如炬。案上佳肴美酒,亭下华毯瑶琴,一应俱全。朝砚冰倒在地上喘气,毫无抗拒之力,脸上犹在带笑。僧灵罗皱眉道:

“古镜妖孽,到现在还有何话说?你究竟姓甚名谁,是何来历?”

朝砚冰喘了口气,咳了两声,气若游丝:

“我姓甚名谁,是何来历,刚才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了吗?难道你不喜欢听真话,倒喜欢我说谎不成?”

他笑着咳了两声,忽然睁开双眼,空洞的眼窝里射出极其刺目的强光。僧灵罗早有戒备,颈中伏妖圈无需吩咐,如一条锁链般飞出,在空中首尾相衔,团团飞转,将那两束强光尽数吸收。正在此时,僧灵罗忽听背后铃铛清音,只道那小狐已自行突破迷障,又无视约法三章要擅自出手。他一回头,却被一双温软的嘴唇黏了上来,心念一荡,又忽然胸中剧痛。

僧灵罗低头看时,见一只白玉般的纤手停留在自己的胸口,那柄金剑早如同小蛇一般蹿入他体内,只隐隐看到个金色的残影。僧灵罗心神大震,胸中升起一股尖锐恨意,掌心明真诀提至七分,正欲一掌击碎那少年天灵盖,却见那少年黑漆漆的双眼宛如生了雾霭,面上清泪蒙蒙,口中喃喃道:

“你们和尚都是大恶人,杀我家人,毁我山林,我非杀光你们不可。”

僧灵罗愣了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差一点亦入了魔道,忙拈了个清心诀,伸指在少年眉心一点,那少年双眼一翻,便直直晕倒在他怀里。僧灵罗心知是那古镜大仙捣鬼,又惊其出手鬼魅——竟然连自己都没有留意到,那大仙何时对少年施了迷魂一类的法术;自己也因一时之怒,也几乎被迷了心智。他将少年放在地上,一按自己胸口,却十分诧异。那金剑虽然入胸,却似乎停留在心脏旁边,既不穿体而出,又不出血,也无疼痛,仿佛只是找了个宿主休眠起来了而已。

僧灵罗这一回身的片刻之间,脚下无暇顾及对古镜妖的桎梏。那古镜妖与伏妖圈僵持不下,双爪在地上一拍向后急退,飞过流水上方,落在亭内瑶琴之前,十指一抓,仓仓啷啷的琴音便夹着气浪奔腾过来。僧灵罗收回伏妖圈,驱动三成明真诀功力,口称金刚伏魔咒,堪堪与那妖物相抵。伏妖圈吸收琴音中的灵力,金光大盛,反逼得那琴音回弹,激起池中流水浪花四溅,四周草木落叶纷飞。僧灵罗停止念咒,静息凝神,不再受那古镜的妖力蛊惑,嘻嘻笑道:

“本座不出全力灭掉你,只是为了给你一个机会。你这妖物究竟从何处来,还要装成书生朝砚冰吗?”

古镜妖恨声道:

“妖?你这僧人灵力高超,却不想见识竟如此迂腐浅薄。若形状非人即为妖孽,那心念如蝎又何以为人?我千里迢迢上京赶考,被妓女伪装成良家子,骗走全身家财时,难道是我动念为妖?我流落江湖,弹琴卖艺,却被地头蛇打断双腿,割掉手指脚趾,只能爬行乞讨时,难道是我有意为妖?我路经李家村,却为了一口饭食被村中恶少诬赖偷窃,追打掉入枯井;村民许诺救我,却只是为了夺走我的瑶琴换钱,扔下我不闻不问在井边等死时,难道是我一心为妖?”

那古镜妖说着,没有眼珠的眼眶里渐渐滴下血来,沿着满脸疤痕褶皱恣肆横流:

“我凭最后一口气爬到这苍莽洞口,不想那恶徒竟牵狗复返,硬生生用树枝捅掉我的眼睛给狗喂食。我含血立誓,不报此仇,不入轮回。这洞中镜灵闻听誓言,附身助我。”

僧灵罗心道弥陀佛,合掌成十,摇摇头道:

“助你?助你成妖?难道这不是害你吗?”

朝砚冰恻恻一笑,语气中俱是凄凉苦涩:

“害人救人,你未经历过我的苦楚,又如何能凭三言两语二下定论?那骗光我钱财的妓女老鸨,若是杀了他们,即是拯救天下心思良善的读书人。那打断我腿、挑断我手筋脚筋的街头恶霸,若是杀了他们,即是拯救天下辛辛苦苦挣口饭吃的普通百姓。那一众见财起意、毫无道德良心的村氓,若是杀了他们,即是拯救这人世最后一点清明良知。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我不成妖又何以成佛?”

“那你在村中待了这么多年,该杀的人都杀完了,又何必徘徊人间,继续作孽呢?”

朝砚冰被僧灵罗一问,忽然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一般,咯咯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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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怎么够。因为当我把那个挖掉我眼睛的恶少活活吓死以后,突然领悟,这世上的恶人,老了死了,有变少过吗?人世上之所以有那么多的恶人,是因为他们不但自己作恶,而且还生下孩子,教给他们的孩子作恶。所以我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绝妙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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