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电响了两遍,哈月才深吸一口气用双手举起手机,像举着炸弹一样小心翼翼的按下接通。
可是电话那头并不是她母亲那副刻薄冷硬的嗓音。
赵春妮因为深夜穿着睡衣在高速路口游荡而被民警带到了派出所,可是被盘问了整整两个小时,她都记不起自己家到底住在哪里,一会儿她说自己住在一千公里外的农村,家里有两头猪,一会儿又说自己住在本城在小学对面有个小卖部,逻辑混乱,叙述不清。
最后还是民警用人脸识别解锁了她的手机,给最近通话人打了个电话,才搞清她的身份。
而那个最近通话人,就是被哈月称为大姨的斯琴托雅。
不同于赵春妮是汉族嫁给了少数民族的丈夫,斯琴托雅是一名嫁给了汉族丈夫的蒙族妇女,虽然作为邻居她们两个女人没有同样的生活习性,但却因为拥有同样缺少丈夫的生活方式而亲近起来。
赵春妮的丈夫哈建国跟野女人跑了,而斯琴托雅的丈夫则在儿子出生后的第二年因病去世。
这些年两个女人互相扶持,不是血亲,但也有种姐妹之间惺惺相惜的革命情谊。
类似于单身母亲联手对抗全世界。
所以在发生这样的事情后,斯琴托雅便自作主张给哈月打了这通电话,叫她无论如何要与赵春妮冰释前嫌。
不要等到一切都来不及才追悔莫及。
哈月不负所望,当天便打电话同房东退租了蓟城那间与人合租的蜗居,紧接着收拾家当,邮寄行李,次月回到了绥城老家。
斯琴大姨曾不止一次在赵春妮面前夸奖哈月这孩子有情有义,为了母女亲情肯放弃了在蓟城的风光生活,殊不知,哈月自己心里知道,她在蓟城度过的岁月远称不上风光,相反无论在金钱和感情上她一直长期拮据,之所以会回家,除了母亲生病的缘故,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她这个蓟漂在蓟城挺不住了。
而“孝顺”也成了一个为自己打退堂鼓的冠冕借口。
但这并不代表她对母亲的病不上心,这两年期间在她的坚持下,赵春妮一直在积极服药治疗,脑部病变不能逆转,但发展的速度也被抑制得很好。
可是眼下这种情况怎么说服她妈再去大城市做一次检查,估计又是一场口舌之战。
赵春妮健康时就是个守死理的人,小方面,她讨厌智能手机,厌恶网络购物。相对的,她也从不屈服时代的转轮,她这根硬骨头,得了病便是是医生最讨厌的那种病人,她不信现代医学和造影技术,她只信自己。
当初蓟城的医生说她这种病必须实时随访,可她却当场指责医生是想骗她多做检查项目。
不过哈月的思虑很快就被前面路上冒烟的面包车给打断了。
小地方,街里街坊都认识,她一眼就盯到事故车的车牌号,那是邻居大姨的儿子金振梁每天都在开的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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