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装收拾的如何了?”
“都已经收拾妥当,按郎主吩咐,陈郡祖宅中的书卷,珍玩也都一一装箱运回建康。”
“嗯,阿衡你带队缓缓而行,往建康去。一路不可招摇,低调行事。我自带着阿焕去洛阳投师,之后会沿途追赶你们。”
“郎主不带小郎一起回建康吗?”高衡诧异问道。
“我打算带阿焕去洛阳,拜在顾燊门下。”
“小郎君年纪尚小,孤身在洛阳,难免思念亲人,还请郎主三思。其实建康族学,老师们也都是有学问的人,何必把小郎君放在北地。”高衡不由追问道。
“这次回建康,波谲云诡的局势,并不明朗。一着不慎,我怕顷刻之间全盘皆被有心人搅乱,阿焕是我这支的独苗,我不欲他置身险境,换言之,阿焕是我唯一的弱点,何必带他回建康,被人拿捏着。”
符潼顿了顿,接着说道:“更何况顾燊是当世大家,玄儒双通,学识渊博可比当年郑氏康成公。顾燊不但能妙解《老子》《庄子》,为时人推崇,更因为其精通洛阳正音。阿焕生在江南,长在建康,不会洛阳腔调,日后难免不会被氏族取笑。”
“像谢焕现在的年纪,学习语言最有天赋,我曾经有位朋友,成年之后专门赶赴洛阳学习洛阳正音,可是由于已经有些年岁,难免学习得十分艰难,而所得更是有限。吟咏之时,直引得我时时发笑。”
符潼一脸的缅怀之色,连手上轻轻摇动的麈尾,也停了下来。
“郎主说的可是符家郎君。”高衡问道。
“是呀,我与他同在洛阳顾燊门下求学,那段时光,是人生最轻松的时候,可惜他天不假年。”
“郎主日后北伐功成,斩姚昶于马下,也是为符郎君报仇了。”高衡难得见到谢玄有失落的神情,赶忙安慰道。
“是呀,我总是要回到建康,和王氏,司马氏掰掰手腕。所以更不能让阿焕同行,日后回到北府军中,我也无暇照顾他,还是把阿焕送去洛阳,更让我安心。”符潼心中已定下决心,再不犹疑。
“郎主打算何时起行?”高衡看谢玄已经打定主意,不敢再劝,遂问道谢玄打算。
“明日我便带阿焕去洛阳,你们后日可以离陈郡取道淮南回建康。”符潼沉吟道。
六月底的天气已颇有些炎热,又值正午,阳光直照下来,那影子全在脚底下畏热似的缩着。
谢焕和符潼共乘一骑,在官道上缓缓行着。
这要是换了平时,谢焕定当欢欣雀跃,而当他得知自己不能和父亲一同返回建康,却要被送去洛阳,独自一人在洛阳求学,嘴角就再也没翘起过。
这两天谢焕不时的哀求符潼,言道自己年小,不愿远赴他乡求学,又说父亲大人大病初愈,自己理应在身边服侍尽孝,或说思念在建康的姑妈和姑表兄弟们。
可不管谢焕出尽手段,符潼带着他赶赴洛阳的行程却是一日也没停下。
午后炎热,谢焕又嚷着要驻店休息,说自己要中暑,不能再继续赶路。
符潼单手持缰,悠闲的骑着马,笑着对谢焕说:
“阿焕,无论你如何耍赖,再有三天,我们也到洛阳了。我劝你还是不要总是阻着行程,我们早到洛阳,我还能在那多陪你几天让你适应。若是还像前几日般缓缓而行,我送你去顾府的第二天,就要启程回建康了。”
谢焕自从知道要去洛阳求学,这个早慧的小人儿就一直沉默,不说什么,虽然照样读书习字,但都怏怏不乐、无精打采。
等到起行之后,硬是出尽手段,阻挠行程。
现在谢焕听符潼说的如此斩钉截铁,心下更是委屈,清亮的鹿眼中顿时蒙上了一层雾气,委屈的辩解:“阿焕只是舍不得父亲,而且阿焕是真的很热很累。”
符潼指着官道以北的莽莽群山,说道:“阿焕你看,你就是要去山的那边求学,那里你的父兄叔祖都曾经去过,是个极为繁华,又极为适合进学得好地方,为父已经为你探过路,也详细的告诉你路应该怎么走,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阿焕,别说如今仅仅是求学之路,便是日后的人生大道,我也会为你率先趟平,然后拉着你的手,一步一步的带你走好,走稳。”
谢焕听到父亲说的这么动情,眼神也活泛起来,他扭过头对着符潼说:“阿焕会踏实的走好每一步,绝不给父亲丢脸,不会令我陈郡谢氏蒙羞。”
符潼用单手搂紧他,笑着对怀里这个小人儿说:“你还小呢,在顾师门下用心向学,不用想得太多,我只希望在这三四年中,你能有所长进。等你再大一些,我就接你回京口,与你一同在军中历练可好。”
作话:
在洛阳会遇见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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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长夏静谧,清晨鸟雀鸣叫,和此起彼伏的夏蝉嘶鸣,最会扰人清梦。
到达洛阳之后,符潼不过带着谢焕短暂在客栈修整了一晚。第二天清晨,父子两个沐浴更衣,携带了不少束脩贽见之礼,符潼更是精心备下名帖,打算到顾府正式拜见。
洛阳城的求学氛围,堪称诸城都之最,书声琅琅中,仿佛为洛阳城罩上一层神光与灵性,就连街头行人,也看起来要比别的地方,更加优雅斯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