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则大伯母叉腰笑道:“这人势我家是借定了,实话告诉你,侯府的五公子看中了我家玉娘,你也不看看你配不配,将来我家玉娘做了侯府的妾,十个里长来,我家都不怕!”
里长听罢,怔了许久,讪讪离开。
赵蘅玉躲在屋里听见王大伯母的这一场骂仗,心中起伏不停,原以为王大伯母改了性子,没想到依旧是那个王大伯母。
叶家五公子……做妾?
王大伯母见骂跑了里长,心中得意得很,一回头,却见到窗子里的赵蘅玉,她一愣,然后走到跟前,对赵蘅玉讨好说道:“玉娘,你也听到了,伯母本打算过些日子,等这件喜事定下再同你细说的,今日你既然已经听到了,那就好好准备准备,伯母让泽哥儿给你写一封和离书,以后嫁娶自由,但别忘了伯母的好。”
赵蘅玉冷着脸,关上了窗。
这事实在荒谬,她竟然要被逼着去给叶府的五公子做妾?
赵蘅玉叹口气。
若真进了叶府,也不得不见到故人斐苑娘,还不如自己主动先去见了她,将这等荒谬的婚事作废。
赵蘅玉从桌上拿起一方素帕。
斐苑娘成婚的时候,她曾亲手做了荷包帕子鞋袜给斐苑娘,那时候,斐苑娘还曾笑着说,赵蘅玉绣的花鸟格外不同,胖嘟嘟的憨态可掬。
赵蘅玉心事重重地开始在素帕上绣花鸟。
几天后,她将绣好了一套的东西,帕子鞋袜荷包衣裳,正好王家二嫂过来给她送兔肉。
二嫂说是多亏了赵蘅玉,她家夫君才得了侯府的差事,她近日心中得意,在大嫂那里都扬眉吐气了一把。
赵蘅玉收下兔肉,见二嫂要走,她叫住了:“二嫂。”
二嫂回头,赵蘅玉说道:“我卖了许多绣品,自认不必那些店里的差,若是能送到侯府伯府里的小姐夫人手中,博一个名声就好了。”
二嫂正想彰显自家男人的本事和体面,这请求正中下怀,她道:“这有什么难的,你二哥如今在侯府很得重视。”
赵蘅玉道:“二嫂你看,这一套绣样,若是能送到叶九夫人手中,得她喜欢,我就不愁吃喝了。”
二嫂有些为难,但她夸下了海口,只得咬牙应下了。
二嫂将赵蘅玉的绣品交给了在侯府当差的丈夫,王家二哥又讨好了管事媳妇,央她送去九夫人院里。
管事媳妇本不想搭理王家老二,但细细一看这绣品,果真是绣得好,她想着若王家能做了这个生意,少不了她的谢礼。
管事媳妇便冒着大雨都跑了一趟,她进到九夫人院中,却见九夫人神色忧愁。
大丫鬟说道:“我家夫人现下没这个心情,嫂子还是下回再来吧。”
管事媳妇在屋外低声问道:“听说九爷这几日都在宫里当差,陪在圣上左右?俗话说伴君如伴虎,夫人担忧,我也是晓得的。”
大丫鬟道:“是啊,我家公子白天夜里忙个不停,辛苦得很呢。”
此刻,叶九郎正在帝陵伴驾。
虽还是白天,可是天阴沉沉的,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叶九郎和陈季之二人站在滂沱大雨中,站得笔直。
他们两人的前方,李德海费力撑着伞,为赵珣遮雨,可是风雨大作,狂风裹挟着暴雨从四面而来,赵珣全身湿了个透,他却毫不在意。
雨水从他的脸上滴落,划过他锋利的眉骨,洇进他散乱的乌发中,他阴沉的俊美中带着浓烈煞气,神鬼都难以接近一般。
道士玄微躲在伞下,艰难避雨,他说道:“陛下那日元宵节所见,应当是招魂之法生效,臣接下来要进行下一个仪式……”
他说着说着声音渐弱,因为在场的五人中,除了赵珣和他自己,都在对他怒目而视。
玄微咳嗽一声,对自己是个妖言惑众的妖道有了清醒的认识。
他是个圆脸的少年,师承正一道一脉,是个天纵奇才,他师父云游四方去了,没怎么管他,他就留在护国寺,用精深道法折服了护国寺一众和尚。
渐渐名气越来越大,终于一年前被召入宫,为皇帝招魂。
玄微严肃起来:“开棺。”
银色的闪电划破天际,森冷的光照亮了赵珣的脸,他的乌发被狂风吹乱,他睁着眼,眼底布满了红血丝。
赵珣在心里默念,赵蘅玉,回来!
从泥泞的土地中起来,从九幽之下回到他的身边。
棺材被太监从地底抬了起来,赵珣浑身一震,这是他第一次看清楚赵蘅玉的棺木。
太监瑟瑟发抖跪了下来:“陛下。”
赵珣薄唇紧抿。
玄微也紧张地盯着棺木,他说道:“开棺。”
赵珣沉声道:“开棺。”
沉重泥泞的棺材被打开,露出了里面的尸体。
玄微开始神神鬼鬼地念诵经文,舞着一把法剑,衣袂随风而动。
赵珣忽然喝道:“不、这不可能是她。”
他咬牙:“这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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