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珣语气艰涩, 他问道:“你们……没有看到皇后么?”
叶九和陈季之都低下头, 缓慢回答道:“臣不曾看见皇后娘娘。”
赵珣走出了明黄的重重帘帐, 宣德楼下, 万民得以目睹天颜, 俱是欢贺不已。
高楼之上, 却是无端地悲凉和孤寂。
赵珣僵立成了一道孑然的影子。
赵珣神色阴沉似水,他却道:“朕不信。”
他道:“封锁城门, 全城搜寻。”
赵蘅玉于城楼下抱着季獬儿向上看了一眼,那一眼惊心动魄, 让赵蘅玉忍不住想要逃跑。
一年未见,赵珣有时会出现在她的梦里,梦里赵珣神色可怖,发了疯一般掐着脖子问她为什么要逃。
梦里她为了逃脱赵珣的控制, 嫁给了王则, 赵珣又一次出现在了她的新婚之夜。
纠缠不清的噩梦一次次上演。
赵蘅玉冷汗淋漓醒来, 分外庆幸那只是梦。
赵蘅玉低下头, 强忍住不去往城楼上看,害怕自己的目光会引起赵珣的注意。
她脸色惨白着对王则说道:“快走,回桑子村。”
王则以为赵蘅玉在担忧季獬儿的病情,也没有多问,赶了牛车在当天夜里就赶回了桑子村。
夜里,一阵敲门声惊醒了赵蘅玉,赵蘅玉不敢开门,隔着窗子往外望,却见是村里的里长带了几个人在和王则说话。
王则在里长边上说道:“里面是我家内子,一个弱女子,怎么会是官府要捉拿的贼人?”
里长道:“王相公,这可说不准,诶,王家媳妇,你是哪里人士?家住哪里?父兄何人?”
里长久久没有听见里头应答,他颇有官威喝道:“王家媳妇?”
良久,门后响起一道细细柔柔的声音:“奴家山东人氏,东昌府下阳阿县大柳树村人。”
里长听见这道声音,心中浮想联翩了一阵,他故意说道:“山东人氏,官府里要捉拿的就是山东人氏,王家媳妇,你快出门让我见见,若你不是那贼人,也能自证清白。”
王则急得冒汗:“里长大人,那贼人怎么会是一个女子?”
里长道:“官府可真就说了是女子。”
此话一出,门内门外安静了片刻。
赵蘅玉一下子想到今夜在宣德楼上看见的赵珣,她满心焦急想到,总不会如此不凑巧,真让他看到了。
赵蘅玉听见里长说道:“王家媳妇,你姓甚名谁?”
赵蘅玉飞快想着,自己若说姓季,难料赵珣会不会特意交代下面的人关注这个姓氏,可若说不姓季,外面还站着王则,若是他就在外面说漏了嘴……
里长催促:“王家娘子?”
赵蘅玉咬牙:“奴家姓……季——金!奴家和王郎成婚已有四年,一个弱女子,怎会是里长大人要寻的贼人?莫非那贼人是四年前犯下的案子?”
赵蘅玉劈头盖脸说了一通话,心里怦怦直跳,她却听见里长接着她的话头说:“那贼人的确是好些年前犯下的案子,大约四五年前的事。”
赵蘅玉一怔,而后哭笑不得。
这里长明明白白就是瞎诓骗她的,他如此纠缠,大约是索要钱财或是起了色心,不过是个贪财好色之徒罢了。
她差点就以为今夜难逃一劫。
安静半晌的王则却在这个时候问道:“娘子,你明明姓——”
赵蘅玉的心揪起,还有王则这一关在。
她听见王则顿了一声,说道:““——姓、辛苦在我身边四年,天下哪有这般的贼人,肯守在一个穷书生身边。”
赵蘅玉说道:“里长夜半还要辛苦捉拿贼人,奴家并非贼人,只是脸皮薄,望里长见谅,王郎,我们回桑子村,原本不是给里长备下了礼物吗?一直没得空去。”
王则反应过来,说道:“对对对,里长大人,薄礼放在东屋,请大人一同过去。”
赵蘅玉屏住呼吸等了半晌,只听见那里长哈哈一笑,接着脚步声远去。
赵蘅玉后背倚在门框上,终于松了一口气。
今夜搜查一事算是有惊无险。
事后,王则欲言又止,想要问赵蘅玉是否记起了从前之事,但赵蘅玉几次三番岔开话题,他就不再提了。
这之后,桑子村又大大小小来了几轮搜查,京城里或许是严格盘查,但到了桑子村,就是来来回回走了几次过场,里长捞了几回油水,还找着借口终于偷见到了赵蘅玉一面。
里长不由得渐渐动了心思,他想着王则一个无父无母的穷苦书生,虽说大伯家里是侯府的庄头,可大伯视王则为累赘。
若强要王则献上妻子,谅他也不敢说半个不。
里长知道王则大伯家里都是贪婪之人,若是备上厚礼上门去提亲,不怕他们不答应。
里长这样想着,寻着机会找到了王则大伯母。
他才透露出一点意思,没想到王大伯母着泼妇竟然拿棍子将他打了出去。
王则大伯母骂道:“呸,我王家是侯府的庄头,也不是任凭你欺负的。”
里长狼狈回骂:“你别狗仗人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