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大的嘱咐简洁,走得也很是干脆。谢刚公事公办,交代清楚后也未久留。宗泽清拖沓些,安慰了好几句。安若晨忽然想起老奶娘,便拜托他帮忙传个话。
“我老奶娘姓宋,原是我娘的奶娘,陪嫁过来的。她与安府并无卖身契,不从安府领月钱,依律随时可以离开。她说过待我嫁了她便回老家养老去。若是宗将军这两日有机会去安府,烦请告诉奶娘,我无事,让她安心回去吧。我爹这段时日想来会忧心如何让钱裴息怒,顾不上家里的事,让奶娘快些走,莫要被迁怒了才好。”
宗泽清一口应承下来。
安之甫确是一心惦记着让钱裴息怒,就连回家补眠也未曾睡踏实了。起来后又赶紧火急火燎将安平、谭氏和安荣贵都唤了来,询问事情都办得如何。
安平、谭氏一一说了。退婚的事已经安排妥当,礼单聘金还有各礼数等皆与媒婆子对好了。今日便会安排人给钱府送过去。给钱裴致歉的礼也准备好了,只是不晓得钱裴那头的反应如何。
安荣贵也道,他都算清楚了,眼下玉石铺子的生意稳当,那两箱子货能撑得一阵子。反正南秦与大萧的关贸还封着,倒还没有求着钱裴的地方。该是还有时间慢慢将关系圆回来。
安之甫想着这事,又恨起安若晨来。“只不知那丫头究竟在衙门里说了什么。竟能让太守大人与将军都帮着她。她死便死了,莫要拖累我们才好。拿回货的事,钱老爷不知用的是何手段,就怕那丫头胡说八道,把这事牵扯进去。”
☆、第25章 (修订)
第25章
几个人商讨一番,安之甫将各房都叫了过来,只道安若晨被将军召入军中办事,与钱府的婚事暂时做罢。喝令全府上下管好嘴|巴,若是听得一字半句有关此事的猜测议论,定不轻饶。
安若希低着头,面色惨白,想亲口问问爹爹与钱家是不是不会再议亲了,却不敢开口。
倒是四房段氏听说安若晨跟随将军走了顿时尖叫:“那我女儿呢,芳儿呢,她在哪儿,在何处?安若晨那贱人不交代清楚,怎地就让她走了?婚事做罢,竟然做罢!我的芳儿便是因为此事被安若晨哄骗走的,不是她干的还有谁?凭什么做罢!她就该嫁到钱府去,日日被那钱老爷凌|虐|鞭|打才好。她当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才对得起我。”
安之甫听得此疯言,火冒三丈,骂骂安若晨便罢了,怎地将钱裴也扯进去。若是教钱裴知道他府里人这般说话,岂不是更恼他了。“胡说八道些什么!你给我闭嘴!”
段氏却是不肯,她继续尖叫,扑向安之甫摇晃他的胳膊:“安若晨定不能这般便逍遥去了!老爷,老爷!你不能放过她!快些把她抓回来,让她说出芳儿在哪儿,让她嫁到钱老爷那儿去。让钱老爷日日毒打她,不给她饭吃,不给她衣穿,把她赏给家丁仆役……”
“混帐东西!”安之甫一个耳光便甩了过去,将段氏扇到了地上。“把她拖回她院里去,她若再敢胡言乱语,便掌她的嘴。”
段氏似被打醒了,“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她伏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被两个婆子过来架走也毫不挣扎,只嚎啕大哭,叫喊着:“芳儿,我的芳儿……”
安若希簌簌发抖,满脑子都是段氏方才的话,只觉得恐怖之极。
安之甫带着儿子安荣贵再次去了钱府欲赔罪。结果这回仍被挡在了门外。理由是钱裴不在,上午便回福安县去了。
安之甫赶紧弃轿换了马车,又奔福安县去。
到了福安县钱府,门房却说老爷身体不适,不见客。安之甫又急又气,却发作不得。他心一横,干脆说在县里一客栈住下,待钱老爷稍晚好些了,他再来拜访。
他就不信了,他就守着这儿,表足了诚意,钱裴还真能一直不见他?
安之甫差仆人去订房,福安县他是熟的,一条街外就有家客栈不错。
因着与客栈离得不远,安之甫索性马车也不坐了,带着儿子用走的,故意给钱府的人看看,他们不回中兰城,真的就在这儿住下,一会儿还来。
刚走出一段,却见一辆马车驶了过来,上面锦带纬缦装饰,看着像是官家用的。安之甫与安荣贵忙退到路旁给那马车让道。岂料那马车驶到他们近旁时停了下来,车帘拨开,露出一张熟悉的脸——福安县县令钱世新。
“安老爷。”钱世新三十七岁,知书达礼,温文尔雅。任这福安县县令十余年,勤政爱民,声望很高。与他父亲截然两种名声。
曾有百姓受钱裴之欺告到了钱世新处,钱世新还当真将钱裴提堂审了。事情最后是那百姓得了赔偿,而钱世新因恼了钱裴的作为,与他分了家。一个大宅子,硬是砌墙隔了两半,一南一北各开大门。父子二人相聚,也得敲门串户。
安之甫见过钱世新几次,但每次都没说上几句话。
一来对方是官,正直的官。说话里自带一股官威,虽语气温和,但安之甫仍觉得有压力。他还是更喜欢与那些能一起喝喝花酒谈谈钱银的人相处。
二来钱世新与钱裴不和,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许多人在钱裴那处吃了亏也不敢到钱世新面前说去,因为得了一时痛快,回头便会被钱裴以各种办法收拾。安之甫虽有心巴结钱世新,但生怕说错一句半句的,把钱裴得罪了,故而有些疏离。
如今见得钱世新主动停车招呼,安之甫赶紧上前施礼:“见过钱大人。”
钱世新道:“我方从中兰城回来,太守大人将事情与我说了。”
安之甫有些尴尬,只得点头:“是,是。”
安之甫知道,自家女儿与钱裴定了亲事,钱世新是反对的。为此钱世新还与钱裴起过争执。但钱裴的事钱世新管不了,所以只得放下话来,婚礼他不会参加,日后亦不会管父亲如何。钱世新从未与安之甫提过有关婚事的半个字,亦未把他当未来亲家亲戚。如今提到了,安之甫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