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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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生在青楼。

我娘不喜欢我叫她娘,要我叫她姐姐。

每次她房里来人时,她都让我出去。

有一次我偷偷藏在她的衣柜里,透过缝隙间看见我娘靠着一个衣着华贵的男人走到屋里。她叫那人贵人,贵人摸着她的手,嘴里一通“心肝”“宝贝”的乱叫,搂着她到床上。

屏风遮遮掩掩,我隐约看到贵人肥重的身子压在我娘身上,然后床帐被拉下,我什么也看不到了。只听得我娘嗯啊啊的叫着“贵人厉害”,声音一声比一声大,偶尔传出贵人喘气粗声。

我不知他们在干什么,只是没过多久听到我娘说“不要”,贵人说了什么“…死…”

死?他要我娘死?

我推开柜门:“不要杀我姐姐……”结果跑的太急,摔倒在桌旁。

贵人凶狠狠地伸出头,一见到我又笑了。半披衣服下床向我走来,他虽然是笑着的,嘴里还问我疼不疼,但我不知为何却感到害怕。

我坐在地上蹬着脚向后移,看向我娘。

我娘跑过来跪着挡在我前面对贵人笑道:“这蠢奴儿愚笨,冲撞了大人奴家在这里给大人赔不是了,”说着打了我一巴掌:“你这蠢东西还不快滚!还留在这碍大人眼作甚!”

贵人“哎”了一声挥开我娘,摸着我的脸问我多大。

莫名被我娘扇了一巴掌,疼得我说不出话只知流泪,贵人又摸了摸我的手。

我娘又挡过来说我得了脏病,恐污了大人的金贵。贵人说他倒要看看我得了什么病,于是将手伸进我的衣服里。

我娘再次挡过来,贵人却没了耐心一脚将我娘踹开,骂我娘贱人。

我看到我娘蜷缩在地上,疼得起不来身,想要过去却被贵人拽住动不了身。

他捏着我的下巴迫使我张嘴,拉开他的挡住下体的衣物,说着:“乖乖,让你尝尝好东西。”猛地将我头一摁,嘴里塞进了他的东西。

那东西卡着我的喉咙,很疼,我难受的挣扎,被他死死按住不管不顾的抽插,我的恶心一阵比一阵强,喉咙越来越痛,于是硬生生地挣开他的手,咬住了嘴里的东西。

贵人狠狠地一掌扇到我脸上,我一松口,他退了出来嘴里谩骂着,抬脚踹在我肚子上。

眼前一阵阵发黑,耳边鸣声不止。我捂着肚子躺在地上想喊我娘,可是只发出几声难听的“啊啊啊—”。

有什么好像从嘴里流了出来…我费力一看,红红的…是血。

我疼的晕了过去。

待我醒来睁眼见到的第一人是楚娘子。

楚娘子是青楼的管事。

我娘曾跪在她面前,让我给她磕头,从那以后楚娘子就成了我的干娘。

她坐在油灯下,一半身影隐在暗处,捏着烟枪冷冷的瞧着我。

我有点害怕,悄悄地往被子里缩,堪堪掩了眼睛时——

“出来。”

我露出脸,她凑近我,一只手摸着我的脸,又轻又缓说道:“和你娘一样,天生的美人胚子……”

她又笑了:“这辈子都是离不了风尘的命。”

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不懂,我只知——从那以后,我就成了一个哑巴。

从那以后,我娘就再也不让我进她房中了。

从那以后,我听干娘的话独自住进了青楼后院的小偏房。

青楼里的姐姐们都对我很好,她们说我长得像我娘,长大一定能迷倒一众小姑娘。我哑了后,她们总让我呆在后院说这里最安全,让我平日里不要乱跑。我长了记性很听话的不再乱跑,只在后院里呆着。干娘也不管我,任由我在整日这里看看天上的白云,树上的飞鸟,地上的蚂蚁。

但是日子一长,我也感到了无聊。

有一天,我蹲在地上看蚂蚁搬家,起身时看到身后有一个人在盯着我。

我不认得他,但我也知道他长得好看,于是对他笑了笑,准备回去找些吃的。谁知从他身边跑过时,被脚下的石头拌了一跤,一个东西从我身上掉了下来。

我一扭头看到他拾起脚边的玉佩看了一看,向我走过来,蹲下身笑着问这是我的吗,我点点头。

他将玉佩系到我身上,又问我是在这里住着吗我点点头,他摸摸我的头说,以后要把这东西小心放好不要丢了。我对他笑了笑表示谢意,然后跑向厨房。

快到屋里时,我回头看了他一眼,他还站在那里,抱着胸对我微笑。

第二日,我又见到了这个帮我捡玉佩的人。

一出房门,我看见他坐在院内的石桌旁,低着头,不知在干什么。

我好奇地探了探头轻轻地向他走过去,他如有所感,一抬头看到我,笑着向我招手:“来,快过来!”又指指一旁的纸包:“早上刚做好的糕点,要不要尝尝?”说着将纸包拆开。

我想吃,它看起来很好吃,我好像闻到了淡淡的香味。

像这种好吃的东西,我有时会去厨房,趁没人的时候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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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拿一点,很少的一点,所以他们一直都没有发现。青楼里的姐姐们有时也会给我她们屋里剩下的点心,可我娘总在没人的时候抓着我的肩,说不要吃别人给的东西。

所以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笑着对他摇了摇头。

他拉着我,让我在他身边坐下:“怎么不说话?”

我指指喉咙,张开嘴啊了一声,摇了摇头。

他了然般点头:“没关系,月也有阴晴圆缺,事事俱全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我似懂非懂,索性不管,只盯着点心眨了眨眼,我真的很想吃。

他拿了一小块递到我的嘴边:“真的不吃吗?很好吃的。”

好香啊,只要张嘴我就能吃到了,可我娘说不能吃……

“吃就好了,这里还有很多,不用不好意思。”

好香啊,我还是没忍住张开了嘴,软软的点心散发着香味慢悠悠的进入了我的口中。

我细细嚼着点心,他抹了一下我的唇角:“嗯,不急,这些都是你的。”

我眉眼一弯,对他笑了笑。

他指指桌上的纸:“既然说不出口,那会写字吗?”

原来他刚刚是在“写字”,我瞧着上面画的画,原来这就是“字”,我以前也见过,只是为什么这种画叫“字”呢?

我摇了摇头,他倒是有些惊讶了,低声说了一句:“……竟不教你…”

我没听清,只是咬着点心看着他。

“那我以后教你好不好?这样你就能用笔和别人说话了。”

我点了点头,日日看白云数蚂蚁一点也不好玩。

他将我抱入怀中,握着我的手拿起笔:“看,是这样拿笔的,先教你写什么好呢?”

他的声音在我耳边,手是温热的,我靠在他怀中好像听到了他的心跳。

从那以后,他就成了教我习字的夫子,“夫子”这个词也是他教给我的,他说虽然没有行拜师礼,自己岁数也不大,但既有“夫子”之实,必有“夫子”之名,我可以不叫他夫子,但是我必须承认他是我夫子。

我学会的第一个字是“沈”,他说这是他的姓,后来我又学会了两个字“瑜风”。

沈瑜风是他的名字。

他说“瑜”是美玉的意思,又让我挥挥手说这样可以感受什么叫“风”。

他不会日日都来,但来的时候必定会带着好吃的糕点。他也会很有耐心地握着我手,一笔一画地教我描绘那些横竖撇捺。他还不知从哪里得知了我的名字,从那之后便叫我阿然。

后院很少来人,我原本以为他是我娘说的那种贵人,可他看着一点也不像,他更不是青楼里的杂役,我也好奇他是什么人了。

直到有一天我看到他和楚娘子说话,远远的他看到了我,笑了笑向我招手示意我过去,楚娘子也回头看了我一眼,然后捏着她的烟枪走了。

我走到他的面前,还是看着楚娘子的背影,他到底和楚娘子是什么关系呢?

再抬头看着他,我眼中含着疑惑,拉起他的手在他手心写道:“你和楚…”我未写完,他便抽回手摸了摸我的头,意味不明的笑着。我低下头看着地面,有时候我也很怕他,我不知道为什么。

他牵起我的手走到石桌旁,指了指他带的包裹:“今日要学的东西都在这里了,阿然不如猜猜?”

他不提楚娘子,我也不敢再问,但心里的念想一直飘飘悠悠飞到了楚娘子的身上,于是这一天我被他轻敲脑袋提醒了好几次。

直到晚上我房间中来了个罕见的人,是楚娘子。

她还是半边身子隐在油灯未照及的阴影处,捏着烟枪吐出的丝丝盘旋的白烟。

我站在她的面前,偷偷瞅了一眼后看着地面。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开口,还是一副又轻又缓的腔调:“你怎么就招惹了他?”我抬头看向楚娘子。

“你…”她又对我笑起来:“你知道他是谁吗?”

我摇了摇头。

“他是宁安侯府的小侯爷,你这辈子都不可能攀上的人。”楚娘子又不笑了也不说话了,只是吸着她的烟枪,冷冷的瞧着我堆在角落临帖用过的纸。

楚娘子笑了一声,又盯着我看,我匆匆低下头。

“抬头。”

她又像那日一样凑近我,摸着我的脸:“阿然啊,这命中的风尘……你躲得掉吗?”

我听不懂,她没了话,油灯也快燃尽了,颤颤巍巍的火苗。

似灭,非灭。

楚娘子总爱将“风尘”挂在嘴边,却从未对我解释过什么叫“风尘”。沈瑜风虽教我识字,但“风尘”一词从未在他口中出现过。

我连问都不知如何问。

日子慢慢悠悠的晃过,我才发觉我好像许久没有见过我娘了。

自我记事起,我娘对我时好时坏。

她对我好,她有时会唱曲哄着我睡觉,会抱着我亲亲我的脸,会将好吃的都给我,会夸我懂事又乖巧,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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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别人打我时挡在我的身前,也会在别人骂我后默默地抱着我。

她对我不好,她会因我接了别人的东西而骂我,有时也会在半夜掐我的脖子,待我醒来又抱着我恸哭说这是娘的错错。

她教会我喊她娘却又让我叫她姐姐,她让我笑着对别人却又对我说难过就应该哭。

我与她亲近又不亲近,有时候会很想呆在她的身边,有时又觉得自己一个人也很好。

我不敢去前楼找她,她也不出现在后院,我没有忘了她,只是常常想不到她。

这日,天刚蒙亮我就醒了,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又闭上,但好像刚刚看到了个黑影……

我又微微睁眼睛——床边真的有黑影!

瞬间就清醒了,我蒙上被子往床里面缩,一定看不见我,一定看不见我……

“阿然,你醒了吗?”是娘的声音!

我被子掀起被子,向她移过去,仰起脸对她笑。她将我抱入怀中轻拍着我的背说:“是娘不好,让你受苦了。”

我摇摇头。

“阿然懂事,阿然乖巧,阿然是天底下最可爱的孩子。”她搂着我笑。

我拉着她的手在她手心写道:“娘也是我……”我未写完,便被她一把抓住手腕。

“谁教给你的?谁教给你的!”我娘突然变得很凶,抓着我的手腕有些疼。

我手腕动了动想要挣开,被她紧紧抓住,疾声问着我:“楚娘子不会教你,青楼里的人也不会教你,到底是谁教给你的!是谁!!”

我被她吓地哭了出来,泪水从眼眶涌出。转眼她又松开我的手腕,将我抱入怀中,柔声问道:“阿然,告诉娘是谁教你的好不好,嗯?”

我点点头,在她手心写道:“沈……”

这次我还是没写完就被她一把推开,我摔到床上,有点疼,又扭头看她。她像是被吓到一般,退后几步,外头隐约的光透过窗棂斑驳地照在她的脸上,似明似暗,她终是没说什么,转身走出房门。

而我不知道的是,再次见到我娘却是她的最后一面。

那日是个花灯节,我听厨房的姐姐们说过,这是个很好的节日,在这天街上会有各种好吃的,好玩的。往年我娘不带我去,但今年却不同了,我娘不管我了。

于是,傍晚沈瑜风问我的时候,我在他手中兴奋地写了“想去”。他摸摸我的头说他今日一定带我去,我高兴的点了点头又在他手心写了“楚”。他笑着点点头说我只管跟他出去玩,不用想这么多,我也对他笑着点点头。

花灯节真是热闹啊,街上满满的都是人,有表演喷火的,耍球的,还有戏小猴的,我没见过小猴,沈瑜风说让我多看看记住它。还有卖各种吃食,器具,饰品的,他也买了面具戴在脸上,我被他抱在怀里,摸了摸他脸上的面具。我看不见他的脸,只能看见他的眼睛弯弯的。

他问我想吃什么,我指了指对面吆喝的糖葫芦。

“好,我们去买。”

“小公子!卖糖葫芦吗,十文钱一串!我卖了十几年,好吃得很呦!”

“老丈,来一串。”他将我放下,准备掏钱,我围着卖糖葫芦的小贩,蹦蹦跳跳等待糖葫芦,谁知脚下不留神,被地上的东西绊倒,摔倒在地。沈瑜风扶着我起来,可我眼泪却不争气地流了出来,他拍拍我身上的土,又掏出帕子将我手上的泥土擦净。

接过糖葫芦递给我:“不哭,不哭,阿然不是想吃吗?再不吃它就不好吃了。”我以信为真含着眼泪咬了一口,他摸摸我的头,将我抱起,说天也晚了,问我要不要回去睡觉。

是该回去了,我点点头。但今天我真的很高兴,偷偷想着若是以后也能天天这样就好了。

他抱着我走在回去的路上,问我糖葫芦好不好吃,我点点头,咬着糖葫芦对他笑。

“哦?这样吗?有多好吃我也想尝尝。”

他想吃我当然会给他。

我拿着糖葫芦移到他嘴边,将面具从下面微微掀起,可发现他走着路这样容易被小木棍尖端刺到,但我的手很脏又不能将糖葫芦抓下来给他。

我想了想,咬住一个糖葫芦扯下来,将他的面具再次掀起,我咬着糖葫芦送到他的嘴边。

我以前看见青楼的姐姐们也是这样给贵人们的喂东西吃,可是他怎么不张嘴?那些人看着都很高兴,可是他为什么不笑?

我咬着糖葫芦蹭了蹭他的嘴。

不是要吃吗?为什么不吃呢?

他这才缓缓张开嘴,咬住了糖葫芦。我松开嘴,又将他的面具扶正,对他笑了笑,扭头看向前方,好像要到家了。

远远的看着那里火光闪烁还以为是彩灯,凑近了再看,哪里是什么彩灯,是熊熊烈火,是焚烧的青楼。

四周的人们慌忙地提着水去灭火,但火势没有一点减弱的痕迹。

我急得要跳下去,我娘在里面,楚娘子也在里面,青楼的姐姐们还在里面,我好像听到了他们的喊叫,他们在说救命啊,可沈瑜风抱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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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近不远的站在一处,说危险的地方阿然还是留在这好,不要过去。

可我怎么能不回去?那时我的家啊。

我挣扎着要跳下来,可是沈瑜风紧紧抱着我,我还是动不了。

我急得快要哭时,他终于带我走近那正在燃烧的地方。

然后,我见到了我娘。

房梁被烧地落下来,阻断了她们能逃出去的路,我看见青楼的姐姐们抱作一团,哭喊嘶叫。火光之间,我娘的身影露了出来,我拼命向她招手她才看到了我,原本急切的神情被笑容取而代之,她先是对我笑了笑,才注意到抱住我的人。我看到,我娘跪了下来,她好像在对我们磕头。

直至这时,沈瑜风才将我放下来,掀下他的面具。

我看到他在对我娘笑。

我又转头看向我娘,她跪在地上直起身来,直直看着他,露出一种难以描述的神情,如果非要说的话,我更觉得,是…惊恐。

她像是回过神来,猛地扭头看向我,开口向我喊,可是四周嘈杂我听不清,模模糊糊看着她的口型好像是——

沈瑜风蹲下身半搂着我,贴着我的脸看向大火,我听见他的笑声了,他对我说:“阿然你瞧,这烟花多好看啊,你看这个木梁要掉下来了——”

“阿然,你怎么哭了?不喜欢吗,为什么不笑?”

“呀,塌了—哈哈哈哈……”

塌了,没了,都没了,我娘没了,楚娘子没了,青楼的姐姐们也没了,我放在房间角落的纸也没了,什么都没了。

我无声的哭起来,泪流的越来越多,身边的沈瑜风不知什么时候停下了笑声,起身将我摁在他怀中,摸着我的头,轻轻说:“阿然啊,从今以后你就跟着我吧。”

可我恍恍惚惚间,好像想起我娘刚刚说的话了。

她说——跑,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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