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力达先生送了一本《第一军校编年史》,说了几句勉励的话就躲到人群后面了。
薇弥和那些小姑娘早就把他衣柜里的所有衣服都洗好烘干叠好,装进了行李箱,听了他提出的买下之类的傻话,那些小姑娘还小鸟似的嘻嘻笑了一番。
司涵夫人送了一只小巧的医疗箱,他打开一看真是五脏俱全,里面甚至有一只小小的防晒霜。
玛丽菲娜夫人人不在,却给他传了一份相当实用的一军指南,内容详细到甚至包含第一军校论坛版主如何申请并竞争,也不知道哪儿来的情报,可惜他并没有这样的鸿志。
菲努先生也很实在,他顶着一张魔鬼主厨的刻薄脸,一言不发往行李箱里塞了不少瓶瓶罐罐,兰瑟清楚地看见他趁人不注意打了个哈欠。
绮洛丽丝小姐更是对他事无巨细地叮嘱了一遍,内容包括但不限于第一军校的宿舍虽然会为每个学生提供床铺,但布料质地粗糙、填充料也廉价,拿玻斯家的大少爷跟家里置气,第一次去的时候就没有做准备结果长了一身红疹等等等等。
兰瑟虽然不觉得自己有大贵族少爷那样娇气,但望着绮洛丽丝小姐无意识地搭上他手腕的枯瘦手指,还是低声应和了。
和蔼的殷切的关怀的不舍的,简直像是亲人的分别一样,最后第一次见面的埃济先生看了一眼智脑时间,请他上了车。
兰瑟最后一次向他们说再见,随后婉拒了埃济的帮助,自己拎起行李箱,走进了那辆让他相当震撼的豪车里。
好险,差点没拎动,怎么会这么重。
书房。
签字笔流畅地在纸面上写下一个不寻常的称呼。
萨弥尔停笔,顿了顿,还是问出了口:“他走了吗?”
无需指名道姓,奥利亚西姆微微颔首:“是的,第一军校上午九点钟开始报道,小弗吉亚先生已经出发。”
奥利,他忠诚的奥利,在他醒来之后,为何总是如此迟钝?
但矜持的前储君殿下不会说出口,他不再说话,而是继续书写那份密文。
他现在并不适合出现在人前。
但皇宫里那位始终沉默的父亲,应该知道他的孩子已经康复苏醒。
高大温和的埃济先生不止把他送到了地方,他还像个真正的监护人一样陪着他办完了一系列入学手续。
直到把他送到宿舍门口,才看了一眼智脑时间,对他说:“我差不多该离开了,您还有别的什么需要吗?”
兰瑟握紧着行李箱的手柄,回答道:“不…没有什么了,非常感谢你的帮助。”
埃济冲这位刚刚离职的男性准太子妃微微笑了一下:“我差点忘记了,管家先生托我传话,他祝您学业顺利,并为您过去为殿下所做的表示感谢…呃…以及殿下的承诺一直有效,您随时可以取走那颗星球的使用权。”
说完,他没有为面露疑惑的小弗吉亚先生再解释什么,而是相当潇洒地道别离开。
兰瑟一直觉得自己很难搞懂太子府这些人的想法,明面上他除了陪玩可什么都没有做。
但在太子府最后短短几天,他已经被各路人马谢了个遍,还有什么小星球,他看起来哪像是能养得起小星球的人呐。
算了,他不想了,也许这就是上流社会的客套吧。
他这样想着,转身用id卡打开了门,迎接自己崭新的军校生活。
埃济坐回驾驶位的时候,忍不住回忆了一下那位小先生迷茫的面孔。
是的是的,他仅仅只是陪伴了殿下几个月而已,换做以往可能连个名字都不会留下。
可是在这个绝望的夏天,一位性情温柔、不嫌弃害怕殿下兽化还能逗殿下开心,对待仆人也体贴的准太子妃,就像一阵徐徐的凉爽的晚风一般吹进了太子府。
哪怕他是个男人。
更别提在他的陪伴下,殿下奇迹般地好转呢。
埃济可不止一次见到那位平常只爱琢磨针线的老小姐祷告,明明出身于殿下母族,算起来应该被殿下称为表姨母的她一直是坚定不移的无神论者。
安分守己,离开后半点好处也没有为自己要,瞧走过半生、人精似的老小姐握着他手腕絮絮叨叨叮嘱的样子,就知道他是怎样一个不擅长为自己打算的孩子。
一颗星球,啧,殿下说要给出去的时候可没有指明上限,看那个架势,他就是要一颗年产近十二位数的星球,殿下也会兑现承诺。
结果这个据说存款只有六位数的小弗吉亚先生听完了之后,居然只是摆摆手笑一笑,一点没有接受的意思,仿佛这是个很无聊的玩笑。
埃济不理解,也许这就是高风亮节或者深不可测?
谈笑间几千亿灰飞烟灭、高风亮节或深不可测的兰瑟打开了宿舍门。
两室一厅,另一位室友还没有来。
第一军校的食宿条件是出了名的好,并且在国家补贴下,学费和学杂食宿费用也保持在不高的水平。
他在两间房里都转了一圈,最后选择了有窗子的那一间,军校内的景观灌木低矮,二楼窗外没有遮挡,采光也好,晚上估计能看见月亮。
床铺是已经铺好了的,兰瑟伸手摸了摸,感觉并不粗糙,跟他洗旧了的手帕差不多柔软。
那个拿什么斯少爷难道是豌豆公主吗?
他这样想着,打开了把自己觉得该带的东西放进去后就随便薇弥她们折腾的行李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