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找到了盘子,将油条从袋子里取出来,又将装在塑料杯里的豆浆正经地倒进杯子里。等到折腾好了,苏陌才像个称职的跑堂小二,把东西都端到了男人眼前。
白长博看著跟前的东西,眼眸深深的,倒是看不出半点情绪来。
苏陌留意了一阵男人的神色,觉著没有从他的眼里读出一丝不快来,便矮下身蹲在地上,拿起那炸得香脆油腻的油条,一点一点地撕成小片状。
“这油条炸的怪大的,忒实惠了……”少年喃喃自语般轻道,捻著油条有些烫手地张著手指,低头依旧自顾自地说:“这个卖油条的老板面皮很薄,还好有个会做生意的女儿,应该不会赔本儿的。”
想到刚才那鬼灵精怪的小娃娃,少年不由自主地微微一笑。
周围安安静静的,只剩下苏陌说话的声音。白长博侧著头看著那抹笑容,他难得没觉得吵耳朵,也许是这段日子清净得太厉害了,当身边终於有些人气的时候,反倒是有一种久远的感觉。
“你尝尝。”
男人稍稍垂目,他看著少年送到嘴边的东西。苏陌只顾著自己说,後来也有些忘形了,把油条送到白长博嘴边的时候也没反应过来,直到那双眼瞧著自己油腻腻的手时,他才如梦初醒似的回过神来。
不过就在少年抽回手之前,男人却张了张嘴,就咬著了一个边儿。
男人看著前方,斯文缓慢地细嚼慢咽。
接著,男人倾著身,动作迟缓僵硬地伸出手,他的手掌握住了杯子,剧烈的震颤让奶白的溶液洒了好一些出来,顺著杯子落在桌子和地板上。
在用了比常人多出好几倍的时间之後,杯口渐渐地挨近。
白长博呷了一口,复又将杯子缓慢地搁回桌上,他静静地抿唇。
也许很多人都想错了──这个男人恍如过去一般。
即使到了眼下这样的地步,神态和风骨是刻到骨子里去的,去也去不得,旁人自然也模仿不来。
在宽阔的空间一角,少年在男人眼前单膝跪地。在按摩了一遍两腿僵直的肌肉之後,苏陌看了看旁边。这种时候,复建中心一般没什麽人。
少年收回目光,仰头对著男人轻轻地道:“去试试看吧。”
男人没有像先前几次那样冷著目光,他难得没有拒绝外人的搀扶,在那面目和蔼的复建师的帮助下,艰难地踩上站台。
少年抱著背包坐在旁边的长椅上,两眼眨也不眨地紧追著前头。
一开始,男人似是侧耳认真倾听著旁边的说明,在抓著两边的栏杆向前挪动一两步之後,接下来便要全然倚靠自己了。
苏陌在瞧了好长一阵後,渐渐地扭开目光。他无声地仰望著窗外,看著灰色的日空,久久不动。
至今,那流淌在肩上的湿意似乎还未褪去。他曾经以为,像白长博那样的人,是不会有什麽事情能让他伤心落泪的。
除了他的女儿之外,他并不是对其他人都如此冷漠。
原来这个世上也有除了“婷婷”之外,能让白长博动容的事物存在。
苏陌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走到外头去,抽出了一根烟,慢慢地含进嘴里。薄荷的香味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