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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已经消停了。江屹川不知道除了阻止那个灵气弹之外,老板后来是不是又出手了。不过以那些妖怪的实力,那伙人本就没有太多胜算。
八具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雨地里被雨水冲刷着。血被雨水稀释,在夜里几乎看不出来,只是浓重的血腥味还没散尽。
江屹川猜得到这些是什么人。他住在这里的半年里,曾经遇到过两次类似的袭击。
化形的妖有妖丹,对于在修炼上想走捷径的修士或其他妖族而言,妖丹都是大幅提升修为的宝物。客栈里一共有八个化了形的妖,虽然不张扬,但偶尔还是会被人发现。
剿杀妖怪,夺取妖丹,在玄宇大陆上并不是一件会被大众谴责的恶行。毕竟人类觉得自己才是万物之灵,被上古神灵驱逐的魔和逆天而行修炼化形的妖都是邪物。
江屹川所属的小门派顺天宗,也会接一些村民委托去消灭作恶的妖怪,但不会主动去招惹那些与世无争的妖。他自己的师娘就是个妖,妻子则是个半妖。因此,他看到这些强盗修士死于非命,只觉得他们是咎由自取。
看到事情已经解决,江屹川便回房去了。他一点睡意都没有,只好坐在床上调息到天亮。
翌日一早,雨小了许多,但还没有停。江屹川从走廊往下看,昨晚的尸体已经没了踪影。
客栈还像往日的客栈一样,红曲早早坐在柜台里一边吃松子一边翻看话本,乱花和小九挨着讨论上次买的唇脂。
江屹川因为重遇林又晴的缘故,被深埋许久的记忆和情绪都翻涌出来,这几日根本无法专心修炼。于是他便没再辟谷。
平常飞沉都是自己下楼吃饭,妖怪们都没为难他,他也吃得自在。江屹川一来,他就控制不住地紧张。他知道自己不太讨这位新主人喜欢,只能分外小心谨慎。
飞沉的伤恢复得很好。做足半个月针灸后,右胳膊能稍微抬起来了。而肋骨的痛感也没了,肿胀了几日的断指处也消了肿,不太疼了。方大夫便提出要回医馆去,让江屹川七日后带飞沉到他医馆检查,再决定后续还要不要针灸。
方大夫一走,给飞沉煎药的事就交给妖怪里相对比较细心的小九,而换药只能是江屹川自己来了。
江屹川不懂医术,但不缺细心。他习惯在晚饭后给飞沉换药,动作虽然没有方大夫利落,但做得不差。
飞沉很少主动说话,而且十分隐忍。一开始江屹川给他换药还不够熟练的时候,偶尔会不小心使力过大,但他几乎没有听到飞沉出声。他忍不住问:“疼吗?”飞沉又会点头说疼。
换完药一般都还很早,飞沉会留在自己房里。江屹川也不关心他会早早睡觉还是在干嘛。
天气晴朗的夜晚,妖怪们会四散而出,找个自己喜欢的地方修炼。这段时间的秋雨淅淅沥沥连着下了五六日,接着又是连续的阴天,妖怪们晚上都没出去,大部分窝在大堂找乐子。
红曲看话本,葵玖到处找不会下棋的人跟他下棋,乱花小九喜欢头碰头玩一些人类女孩子喜欢玩的小玩意,其他人则跟老板一起喝酒聊天。
这段时间,江屹川给飞沉换了药,就会加入喝酒的那一拨。
客栈的酒很多,因为喜欢喝酒的人太多,酒量还大。他们除了买到的酒,还自己酿了不少。这一日正逢老板挖出了埋在前院树下自酿的几坛酒。
“埋了七年的醉秋霜,小江,一起喝两杯?”
他不辟谷的时候本来就爱喝酒,这一个霜字,一个七年,更是像摄去了江屹川的魂。他怔愣着看着桌上那三个一尺高的玉白酒坛,脚早就迈开了步子。
这酒口感辛辣,回味却绵软醇香。江屹川追逐着酒咽下喉咙后留下的余味,就像追逐着记忆里随着时光流逝,日渐模糊的面容。
他与又霜婚后也时常在夜里对月小酌。几块糕点,一壶清酒,两人执手闲聊,抵头轻笑。又霜酒后脸色绯红,既娇羞,又比平时更主动痴缠。两相矛盾的模样奇异地统一在一人身上,格外可爱迷人。她喝多几杯,身子便会发热,一种淡淡的果香味像被酒蒸热了从毛孔里散出来,也和当时的她一样,既清新,又馥郁。
江屹川平时跟客栈这些人喝酒不怎么说话,今日显得更加沉闷。客栈老板在他不知倒第几杯的时候轻轻按着他手腕,眼睛看着他,低声道:“小江,若是有心事,就少喝些。酒入愁肠,只会愁绪更多。”
“公仪先生,正是有心事,才缺一醉啊。若连愁肠都醉得不省人事,也就不知愁为何物了。公仪先生不会是舍不得你的酒吧?”
老板笑了笑,放开了手。
大力他们正骗了葵玖来灌了他一杯。葵玖噗噜着嘴一下子现出了原形,从衣裤里钻出来,跌跌撞撞地满地跑,惹得恶作剧的妖怪们哄堂大笑。
太过欢乐喧闹的声音,到底还是让江屹川感到嘴里的酒莫名变得苦涩起来。他又喝了两杯,就起身上楼去了。
他酒量好,虽然喝了不少,也不过是微醺。他一边上楼还一边计算着时间。
到今日
', ' ')('为止,他买下飞沉已经有二十日。以目前他胳膊恢复的情况来看,应该不至于需要半年才能治好。他想,折中算四个月的治疗时间,那明年二月就可以拿到守魂木了。如果灯油炼得顺利,很快就可以点燃聚魂灯。
在酒意的作用下,他越想越隐隐激动,在门口处停下脚步,往旁边一拐,想要再去看看飞沉的胳膊。
他站在飞沉门外伸手拍门。没有回应。
他再拍。房间里响起一阵混乱慌张的细碎声音,
江屹川眼神一凛,虽然知道在这个聚集了一堆妖怪和两个修士的客栈,飞沉不太可能遇到什么危险,但他还是立刻紧张起来。七年时间里,他出生入死也要做的事,就差这个魔奴为他达成最后一步。
他手上凝聚了灵力,往门上重重一推。门“咣当”一声被推开,木头门栓已经崩坏。房里没有点灯,江屹川大步走进去的同时,左手指尖已经燃起灵力火焰。
“飞……”
江屹川的声音戛然而止。
飞沉红着脸坐在床上,在江屹川进来的瞬间扯过旁边的被子盖住自己腰部以下的身体。房间里有不明显的一丝说不清的味道。
“主人……”
江屹川狐疑地走过去,点燃桌上的油灯,熄了灵力火焰,语调没什么起伏地问:“你在做什么?”
“没……对不起,飞沉……睡着了,所以……”飞沉低着头嗫嚅着说。他的左手神经质地抓着被子。那是客栈被袭的第二日,江屹川就让小九给换的厚被子。因此飞沉此时身上只穿了最初给他的那件单衣,薄棉衣则挂在衣服架子上。
江屹川打量了他几眼,突然把他的被子掀开。飞沉低低地惊呼一声,左臂护着头缩了起来。
被子下除了飞沉的裤腰有些凌乱,并没有什么异样。但先前模糊不清的味道却更重了一些。即使江屹川七年里没有与谁有过肉体交缠,也知道那是男子性液的气味。江屹川眼神幽暗地盯着飞沉绞在一起的两腿间鼓起的一团物事。
其实江屹川已经猜到自己拍门时飞沉在做什么,想象得到他怎样慌里慌张用一只手整理衣裤,却来不及下床给自己开门。
江屹川没有明显的阶级观念,毕竟他人生至今最重要的二十年,身边是家人一样的师父师娘和十来个师兄,以及妻子和妻弟。飞沉是他买来的奴隶,卑微低贱,连生死都在他手上,但他连飞沉与他同桌吃饭都不觉得有问题。如果飞沉需要在独自一人时自己做手活纾解身体欲望,他也没什么好在意的。可他不知道为什么,还是非要明知故问地再次开口:“你在做什么?”
大概因为喝了太多酒,他声音有点哑,喉咙里也有点干。
他想起方大夫说过,这魔奴被喂过多种情药,身子已是被药物养熟的糜烂淫荡,日日被欲火煎熬,巴不得有人与他交欢。
除了飞沉的伤,他平日里对飞沉不太注意。但就他所看到的飞沉的模样,并没有显出方大夫所说这些。他曾想大概这是只擅长跌打损伤的方大夫诊断上的失误。这小小的失误对拿守魂木的事没什么影响,他也就从未在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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