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出她了吗?”
纪心言复又打量那个女孩。
圆圆的脸,皮肤白净,头发用红绳扎起,眼睛很大黑白分明,一眨一眨地。
她看了会儿,没想起这是谁。
兰芝道:“她是上次你救下的那个孩子。”
纪心言更不明白了:“哪个?”
“芜河边,渔船码头,龙二哥……”
纪心言恍悟,心下欢喜:“她就是躲在柜子里的那个?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奶声奶气回道:“小月饼。”
“小月饼?”纪心言乐了。
兰芝也笑道:“这孩子光记得自己的乳名。”
纪心言又问:“还有一个小的呢?”
“他太小了,不住在这,等稍大些开始读书识字才会接过来。”
纪心言隐隐感觉到,这是忠义堂分散人员以及互相保密的一种方法。
她没再问,只道:“韩厉还说我多管闲事,说他们肯定活不下来。”
兰芝笑了下,说:“作为炎武司督卫,他肯定要这样说。其实当天下午,我们就收到他的消息,赶去了码头。只是当时夏将军不在,码头又有官兵,我们没敢轻举妄动。”
“难道后面两个据点扑空,也是他放的消息?”
兰芝想,既然韩厉肯把信号烟交给纪姑娘,想必是十分信任她的。
纪姑娘住进了如意金楼,将来便是一家人,那么一些已经是明面的秘密就没什么不能说的。
她点点头:“这些年,我们一直往朝廷中安插人手,最成功的就是韩厉,他隐藏的很好,做了很多事。”
“说到这个。”纪心言向她谢道,“那日在三五学堂,承蒙姑娘手下留情。”
兰芝笑笑:“当初在二姑山,你也曾对我出手相助,扯平了。”
两人边说话边带着孩子们往前院走。
“二姑山的事,也是你们安排的?”纪心言问。
兰芝道:“韩厉查出血书案凶手可能是江家后人,又看中他武功高强,便想将人拉拢过来,于是在毕府设下埋伏,将泯之重伤以便让我们的人接近他。我略通医术,夏将军就派我去救治他。”
之前的怀疑得到当事人亲口证实。
“这就说的通了……”纪心言嘀咕着,“那他今日对你怎么……”
兰芝勉强笑笑,说:“我们在崖下做了布置,没想到他跟着跳了下来。为了救他,只好暴露。他知道真相后,认为我接近他另有所图,气我欺骗了他。”
纪心言看她一眼,见她抿着唇,面上看不出太多情绪。
兰芝领了孩子们到书房,果真检查起他们的功课。
孩子们拿着自己的文章,排队等着。
纪心言看向院子。
石子铺就的小路蜿蜒曲折,连通三个院子,古木假山间,穿着大豫民服与大昭民服的人走来走去,各自忙着自己的事。
一个看上去再普通不过的民居。
谁能想到,这却是让大豫皇帝最为头疼的反抗组织所在。
如今她竟然坐在了这里。
兰芝检查文章的间隙,有意无意地看了她一眼。
晚饭是在灶房前的空地上,四张桌子排开,光是孩子们就占了两桌。
菜很简单,一桌十个人冷热加起来四五盘菜,虽然守着金楼,生活上却很简朴。
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忙前忙后。孩子们叫她徐婶。
纪心言搭手帮忙。徐婶对她感谢地笑笑。
一顿饭吃的热热闹闹。
每个人都对她很友好,但没人和她说话,包括那些总是偷偷看她的孩子们。
一堵无形的墙将她单独隔了起来。
只有小月饼,一直跟在她身边。
小姑娘认真地吃着饭,掉到桌上的米粒也会捡起来。
纪心言想,这些孩子,将来或许是又一个韩厉,或者是又一个原野。
正瞎想着,那个叫佑安的男孩端了饭碗坐到她旁边,咧嘴一笑,露出换牙的洞,亮亮的小眼神里闪着精光。
纪心言看他两眼,没忍住,狐疑地问:“你也见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