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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让手下去买的东西其实是一系列过年用品。
福字,汤圆,年糕,还有一些挂在门上的灯笼和鞭炮,花里胡哨的小东西买了一大堆,从后车厢搬下来的时候,总会给人一种,这个年也不是那么冷清的错觉。
佟明拿起一个硕大的“福”字。
塑料打底,上边儿是设计成窗花的“福”,摸上去是一种毛绒绒的材质,贴合指腹,莫名就让人觉得在被某种柔软的动物舔舐。
耳畔响起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手指仿佛也被虚空中看不到的那个人握住,单薄的身体贴在自己的肩上:“佟明,你去拿杯水来,这个‘福’字不是用胶水贴的,我来教你。”
佟明下意识就要答应,手指猛地又一僵,几息之后,才渐渐放松下来,他抿着嘴,朝身后看了许多遍。
栅栏上是几天前护工围上的暖黄灯条,花园被护理得很好,即便这几天一直在下雨,边缘摆放的花束也未见衰败。
他的目光在那些不知名的花上停留了许久,才收回来,面色如常地进了家门。
那道声音却仿佛冲破了禁锢,肆无忌惮地响在他的耳边,连同那莫须有的触感。
“正门的‘福’字得贴正,寓意‘福到了’,别的门能贴倒,别记错了。”
“今晚想吃什么?你别想我给你做,你忘了冬至的事儿了吗?我不想大年三十就去医院挂吊瓶。”
“佟明,一会儿你洗完澡记得把这条红内裤给穿上,新的一年,得红火点,听话。”
“我给我们经常吃的那家店打电话了,一会儿老板就给我们把年夜饭送过来,大过年的还得麻烦人给我们做饭,太不道德了,我们给老板也送点过年礼包吧?”
“佟明,佟明,佟明……”
……
“我们分手吧,佟明。”
切菜的动作猛地一顿,剧痛传来,血从被割破的伤口处流到了白色案板上。匆匆忙忙旋开开关,将手伸进水流里时,那声音又在脑海里回荡:“怎么那么不小心啊?都说了切菜的时候别分心,你等我一下,我去找找急救箱。”
别去。手掌在空气里一挥,像是要捉住那不断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影子,却徒劳无功。
佟明死盯着还在流血的手指,浑身颤抖,像条濒死的鱼。
他的耳边又响起那熟悉的声音,略带疲惫,反复重复着同一句话。
那句话像一把锋利的刀子,一遍遍扎穿他的心脏。
“我们分手吧。”
不要说了。
“我们分手吧。”
别说了。
“我们分手吧。”
我让你闭嘴啊。
“佟明。”那个人躺在肮脏的地板上,脸上挂了彩,不好看,衬衫也因为刚才的争执扭打变得凌乱不堪。
月光从破旧的窗户落下,为他镀上层浅薄的色彩。
他就这么安静地躺在那儿,看不到一丝一毫方才的疯狂和不要命,那双眼睛追随着光源,落到雪白的月亮上。
破了皮的嘴唇开合着,一字一句地把后面的话给说完:“我们分手吧。”
佟明一把将案板掀翻在地,双手扣紧料理台边缘,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他的眼睛因充血而变得通红,胸腔剧烈起伏着,像是有野兽藏匿在里面,快要冲破皮囊,将周遭的一切破坏殆尽。
异常喑哑的嗓音一点点儿从喉咙里挤出,每个字都在往外渗血,无端让人心慌,却又因微不可查的颤抖,显得有些可怜。
佟明揪紧胸口处的衣服,剧烈地呼吸着,许久后,才将那些残破的音节,勉强拼凑起来,变成一声呼救。
“求你……别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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