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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宅邸,街里冷清,大军集结在了夜池城城东,无人关心他们几个小喽啰的行踪目的。几人来至城墙之上,遮掩气息俯伏蹲看。
眼见城外大军已在东面墙头架满云梯,纵使城内大门紧关,也抵不住汹汹涌上的步兵。守城的弓箭手找不到安全的输出距离,被从城墙驱赶了个干净,守门木桩砍倒,二王子的叛军顷刻破城而入,包围了首府的中央国君殿。
国君殿由大批装备精良的禁卫军镇守,一时之间僵持不下,首府使节与打前阵的叛军交谈,似乎没有谈拢,气氛一度剑拔弩张。而就于此时,忽听幽幽长鸣,城中大小府邸挨家挨户破门而开,人群如同鬼魅的食人蚁般涌流,瞬间填满大街小巷。
被囚了心的人各自披盔戴甲,持着擅长的武器,把围住禁军的二王子前头部队围了起来,呈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之势。二王子的前头军遭前后夹击,一时不敢轻举妄动。
玩家正疑三家是否要坐下休谈,却闻远处浓烟埋起霞月,原来是周围乡村被人放了火,丧失心智的城外游民三三两两地汇集,直至形成一排排“个”字步阵。他们后排刺矛,前排持盾,冲捣南城门外的二王子守军,似乎被操纵着想要与之硬刚。
城外直起冲突,而城内却静谧得诡异,圈圈方阵各自僵持着,就待首领发号施令。可城外还未分出结果,远处自东向西又来了支新兵,各个乘骑战马,马中扛旗者背负着天雾国大徽,人数不多但势头了得。
游民便统一止步,从各口翻入城强,似河水逆流入海,絮絮加入到持续壮大的无心之兵里,全数汇集到中心地带。然后他们一点点从中心裂开,大开北门,浩浩荡荡地挥师北上,放弃了京师,选择让二王子与老国王鹬蚌相争。
果然,城中禁军没有追击,二王子的叛军也没有跟上,东面来的天雾国援军加入叛军队伍,对老国君的禁军进一步施压,直至崩溃投降。
玩家的三人小队混迹在观望的人群中,领略了这场深夜兵变的全程。而后,他们从西门骑出,直往恩迹森林进发,不再探寻此国国事。
几日后,终于来到森林边缘,三人已十分疲倦,小队生完火便各自搭帐歇息。
青山绿谷入眼,境泉边生了一路的璀璨鹅卵石,直通往淅沥瀑布,空气清香浩然。
于湖边相望良久。
他默然不语地转身,站等梦醒。
这种感觉过于真实的梦境还没完没了了。
空中落下一雨花瓣,他拈指摘下。
“去了夜池城?”
他凝看手心。
花瓣的纹路清晰歪斜。
他在手心一吹,让花掉落。
“嗯。”
“在那以前,在艾瑙城?”
“嗯。”
“和那个流氓海盗签署了共生协议?”
他没打算共生,但确实有这一条,对于达允来说,不能接受对自己无利的合作。
他没说话。
那声音昏暗:“还去酒馆搂搂抱抱地喝酒。”
“你查岗查得太细致了。”
“我该庆幸你身边还跟了一个女人,而不是独自与之前那个‘要刺杀你’的刺客再续前缘。”
玩家困惑皱眉。
“请教殿下,这些关你什么事?”
“对于朝廷亲自下令捉拿的天雾国头号罪犯,一切行动皆会上报。”
“还是不能解释这关你什么事。”
“……”
他隐约感觉那人没直接揍过来已经算涵养不错。
他转过身,看那人一脸铁青,隐忍未发,便泛起没有什么温度的轻笑说:“也确实是你的作风,一直以来小题大做惯了。”
“小题大做?”
“全陆追捕,你知不知给我添了多少麻烦。”
那人半晌未言,他睨回那竖瀑布,眼睛透过布面却什么都没看进去。
“现在就嫌麻烦了。”身后的人终于说话,微微牵动脸上发僵的肌肉,语似平静:“你应该等到以罪人之身戴上脚铐、接受圣庭审判之后再一齐抱怨。”
“哈。”玩家大笑着咬起牙来,吐出一口浊气,微微摇首,嗤笑低喃:“真没想到,你是这种言而无信之人。”
“我言而无信?”那声音少了点平静,瞬间多了很多怨意:“你才言而无信。”
玩家张嘴:“我言而无信?”
“你分明说什么作为交换,会在身边保护我,根本全都是谎言。”
“彼此彼此。”玩家看着瀑布,并不退让,哼笑出声:“翻旧账的话,你还说只要帮你调查项链,绑架的事一笔勾销,还不是说反悔就反悔?”
那人静默许久:“你这种言而无信之人就该腐烂在天牢。”
玩家眯起眼,半晌挑开唇,没有幅度地道:“你知道吗?”
他没等对方回答,自己紧接着说下去:“要是早知道招惹你这么麻烦,我绑谁也不绑你。”
皇子脸色
', ' ')('发白,音里满是威迫:“你想绑谁?”
玩家本来就是气他,故意话赶话地说:“当然是绑二皇子给你的称霸之道清路。”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他讽笑着转头,却瞄见眼角一点湿红,那人拳头握实到发抖。
“你哭什么,”他走去那人面前,牵唇讥道:“你不该高兴地庆祝,召四方贵客大摆筵席吗?”
皇子狼狈而用力地擦开眼角:“滚开。”
“你说什么?”
“滚!”他猛力推他。
“再说一次。”他挡着臂走近一步,把人抵在树皮,眼里寒气逼人。
“那你去找他。”皇子用肘部用力支住他肩,抬目恨迎:“那你去找他啊。”
他忽而高高举臂,把脸埋到了自己肘中,喉咙用力滚动。
“啊,”玩家声音懒下,拖长音说:“又在说反话。”
皇子压低声线一连抽好几下短促的气,咬起牙,没有做声。
玩家话似淡漠地问:“真想我去找康纳?”
皇子拿开胳膊,狠狠瞪他。
玩家见他不答,干脆也放弃了对话,步到池边歇坐下来,用手撑住池边的鹅卵石石面。
皇子撇过脑袋,眼望什么都没有的绿茵,长长吸气。
“你到底为什么在这里,为什么有你的梦都这么真实。”玩家叹笑一声,嘲道:“你根本要我死,我竟在梦里美化你,真是可笑。”
“你在说什么……”皇子紧紧蹙眉,看去他背影:“谁要你死。”
“不然你大张旗鼓地通缉我干什么?”玩家低问。
“那还不是因为你不肯乖乖来我这里。”
“我又凭什么乖乖来你这里。”
皇子又半晌没说话。
玩家看去池中逍遥自在的锦鲤。
但也不能全怪他。
要怪只能怪自己招惹超出能力控制范围的人。谁让他那个时候脑抽,弃疗了个彻底。有因就有果,现实有时就是这么残忍,那些行径对任何人来说都要恨得牙痒痒,其实什么报复都是理所应当。
后方声音说:“凭我喜欢你。”
他本来百无聊赖打量着布景的视线便停怔在原地。
“我喜欢你。”那声音仿佛自暴自弃地表白,音量越加地低,到话尾几乎消逝不见:“无药可救。”
那声音叹息一声,似是触底反弹一般又响起来,不顾一切地冲出哽喉:“你根本不要我,却逼我把什么都说出口,你简直恶劣至极,但即使如此,我还是喜欢你。”
话到末尾,声若痛吟。
玩家舔了舔唇,半晌,忍不住转头看过去。
皇子凝着他,一点没有躲避,抬起眉宇,伤情问:“你满意了?”
这次换他移开了视线。
他垂下眼。
脑中过于繁乱,万江波涛,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奔腾在短暂的脱阀后终于慢慢静下。
他拨开云雾寻得皎月一个小角,茅塞顿开。
到头来,心中满盛的念头都是,既然这个地方是属于他的梦幻泡影,那理智、计划、什么应该、什么不应该,都统统去死好了。
他拍拍屁股站起来。
来到树下,皇子终究侧开目光,看去其他没有任何吸引力的地方,欲盖弥彰。
靠了人的杏树被压掉花雨,片片掉在眼前,蒙蔽住他的视线。他提手拨开,提起深深一口气,闻到鼻头余香,就又泄了回去。
他在心中搭建了许久的话,到了嗓子眼却觉一切都那么虚伪。
最终他抿了抿干渴的唇,开口哑说。
“有多喜欢,还想听,再说说看?”
话里浸含了呼之欲出的诚实欣然。
皇子紧闭起唇,移开赤红的目,不再搭理他。
面前那人嘴角却压抑不住慢慢飞扬。
“还算满意,吧。”他仿佛认真地评估:“还有别的话吗?”
“……”皇子怒道:“你太可恶了。”
“嗯?可恶得让你喜欢?”他问。
“……”
“是不是?”
此人无耻的时候是真的非常无耻。
他看着皇子脸上十成的羞恼里有十成的悔不当初,咬唇闷笑起来,而后一只手钻到那精窄的腰,便把他轻而易举地拉离了树干。
他把他一只手执起来,拖放去自己脖子后头。
银发下湛蓝的眼抿唇凝他,眼角后彩霞纷飞,似是依旧还有许多不甘不满,又似是被难为情绊住了嘴,刚才还在发泄表白,此时却因过近的距离结舌。
他看去那双微雾的眸,屏下惬心,故意装得懵懂,消弭被对方留出的空白:“继续说啊,喜欢哪里,快让我今夜做个美梦……”
忽然气息倾入,双唇临覆依贴。
玩家睁着眸,怔了一怔,皇子
', ' ')('轻吻而别。
他想说什么,但见那人双睫半阖,齿中言在口中依稀牵扯,于是静下来认真去听,终于让他聆了清楚。
“哪里都喜欢。”
哪里都不想让给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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