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市隐看着陆梵安,刚想赞一声这只笼中雀,还挺有骨气。
陆梵安却突然凑近他,表情略显轻佻道:“狐狸向来貌美,能被只漂亮的恶狐咬死,做个风流鬼也不错。你说是不是美人公子?”
容市隐知陆梵安是在挑衅,斜斜的瞥了对方一眼,道:“那陆公子可小心最后聪明反被聪明误。”
……
陆坤书房,陆梵安去而复返。此刻正在对着陆坤道:“爹,孩儿与容学士一见如故,相谈甚欢。而且孩儿一直仰慕容学士才学。您看,此次容学士负责此事,能否让孩儿跟随左右,长些见识。”
陆坤看着难得正经乖巧的儿子,说着漏洞百出的借口,好笑的看了他一眼,道:“我儿当真长大了。可你觉着我信吗?”
陆梵安听到前半句还喜笑颜开的脸,在后半句出来后,又垮了下去。本以为要败兴而归的时候,只听陆坤道:“不过,你跟着去历练历练也好。”
陆梵安高高兴兴的拿着陆坤写好的信出了书房,这时,从暗处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道:“公子良善,又为人坦荡。可那容市隐心思深沉,会不会对公子不利?”
“无妨。那容市隐虽心思重,可终究涉世未深。而且他为人谨慎,断然是不会由着梵安的性子胡来的。”陆坤道,“况且,我不可能护他一辈子,他也该自行去闯闯了。”
“那,容市隐当真可用吗?”暗处那人又道。
“我不知道。只是此人,若不收归麾下,迟早是大患。我只能赌。”陆坤往椅背上靠了靠,叹了口气又道,“方品啊,我突然觉得我老了。有些斗不动弹了。”
明处与暗处皆是久久的沉默。
许久,陆坤才有些疲累道:“可是,却也收不了手啊。只要停下,我做的那些恶,便会全像饿狼一样朝我扑过来。我只能在这条路上不断地往前走。我还得护着梵安和晓清。”
暗处也传来一声低低的叹息:“都是命啊。”
“是命啊。”陆坤附和了一声,又突然站起身来,朝着暗处正色道,“方品,你自小就跟着我,如今也已近三十年了。这一生浮浮沉沉,你我皆是一起走过。今天,我只求你一件事。”
“大人言重,我的命都是大人救的。不论大人有何吩咐,方品定万死不辞。”
“我这一生不知会如何,也不知最终会落个什么下场。但是我只求你,若有一日我真的出事了。无论如何,护我儿安稳。”陆坤说着,向暗处拱手作揖,郑重的行了一个大礼。
“哪怕粉身碎骨,我也一定护公子周全。”
……
容市隐与陆梵安分开后,去往翰林院处理公务。容市隐如今所担公职,并无十分重要之事,却十分繁琐。
加之近日皇帝突心血来潮,要效仿先秦,编撰民间诗歌。更是让整个翰林院上下忙的神魂颠倒。
待处理完全部政务后,已是月上中天。踏着月色回府,屏退了仆人,独自回了书房,却并未点灯。
一如往常一般,坐在书桌前皱眉思考这一天所有的事情。
黑暗会让人的感官更加敏觉,也让脑子更清晰。容市隐便喜欢在黑暗里复盘,所有的事情就如一局无限放大的棋。能让他在黑暗的笼罩下,去发现当时尚未发现的细节。
突然,一阵掌风向容市隐袭来。他慌忙躲避,那股掌风擦着脸颊落在了背后的椅子上。只听见“咔哧”一声,椅子便是四分五裂。不给容市隐反应的机会,对方又一掌直取容市隐面门。
容市隐躲避不及,肩上挨了一掌。他向后退了几步,不小心撞碎了一个花瓶,人也一同跌倒在了地上。对方收了手,静静的立于黑暗之中。
“大人,出什么事了吗?”外面的侍从听到声音,忙赶来问道。
“无事。你且下去吧,唤你再来。”容市隐沉声道。
“是。”门外应了一声,脚步声渐渐远去。
容市隐虽不精通武学,但年少时为保命,也偷偷跟着武馆里的师傅学过几式。
适才,那人落在他身上的一掌是敛了力道的。当下便明了,对方并非是诚心伤他。否则凭他自己的那点儿三脚猫功夫,纵有他十个。此刻,怕也已做了亡魂。
那不速之客,似是满意的笑了笑。借着从窗户里透进来的微弱的月色,从暗处走到容市隐跟前,伸手将他扶了起来。
容市隐看不清对方衣着面貌,更不解其何意。但莫名其妙被人打了一掌,也难再有好脸色,略有愠怒道:“不知这位兄台究竟有何指教,竟不惜深夜学梁上君子造访寒舍?”
“哈哈哈哈,容学士当真好魄力。只是能否先点上灯再说话?老夫实在是受不了这般黑暗不见光的场面。”来人豪迈笑道。
虽尚未点灯,可听声音语气,也不难猜出来人身份。可令容市隐更加不解的是,他来找自己又是何意?
第6章 风向
容市隐与梁孝先面对面坐在桌前,一盏蜡烛燃在中间,时不时爆开一个烛花,映的二人的脸色忽明忽暗。
梁孝先手扶容市隐时,随手拾起的了一片刚才打碎的花瓶残片,拿在手里把玩。
容市隐也不愿再绕弯子,开门见山道:“不知梁将军深夜造访,是为何事?”
梁孝先看了一眼容市隐道:“你这娃娃,怎的这般心急。为了躲过你家守卫,我一把老骨头从翻墙进来,连口水都没喝。你难道连杯茶都不准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