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二夫人一听这话,陡然泄气,她去哪儿找,能去哪儿找?
她只这么一个儿子,就这么一个依靠,这就是命根子,家里庶子一窝,那又如何,和她屁的干系都没有。
苏氏瞪着红通通的两只眼,一脸苦道:“我纵能找到,这时候也拖不得了,长庭也熬不住啊。阿莞,算表姑求你了,你就去看看吧……”
宁莞抬了抬眼皮子,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救她是肯定会救的,毕竟人在凉星院中的毒,若真是一命呜呼死了,传出去肯定会碍到楚郢的名声上,他本不是楚家亲子,再有死者为大,外人又一贯偏向弱者,到时候也不知道会说得多难听。
所以,会救。
但也不能叫她说两句就答应了。
昔日原主纵然行事有些冒进差池,却也从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若非楚华茵算计,楚二夫人漠然旁观之余时不时推波助澜,也不至于落到当时那样的境地。
宁家对苏家有恩,不说挟恩图报,但这报恩眼睁睁看着,不随手拉一把也就罢了,还把人往下推……
这是报仇吧。
不知道的,还以为楚二夫人与宁家夫妇当年有什么仇怨呢。
思绪停罢,她说道:“你可不是表姑,这称呼别乱了。”
楚二夫人先时还存留一丝侥幸,但见她死不松口,只说着些细枝末节的话,炎炎夏日也是心间透凉。
到底还是捱不住,失声道:“阿莞,是我对不住你,我认了,是我对不住!”
楚二夫人拉着她衣裙就要弯下膝来,宁莞拽住人,说道:“别做这个架势。”
“我做了什么事,导致什么因果,是我自己差了心性,也认了,你也没对不住我。”
“当年是我父我母救的你苏家一门,也是他们救的你,你对不住的是他们,不是我。”
花了那样大的心力救人,就换得这么个结果,任谁也要心寒的。
楚二夫人动了动唇,想到那宁家夫妇二人,脸上有一瞬间的不自在。
她直起身,问了一句宁家夫妇的牌位供奉在何处。
宁莞看了看她,指了个方向。
楚二夫人快步过去,跪在地上,面无表情地连连叩了好几个头。
宁莞也不管她这般做派,转到后房去用晚饭。
楼外楼的荷叶烤鱼香而不腻,外层干酥,内里清嫩,宁莞夹了两筷子,就见芸枝舀着汤,眉飞色舞的,一看就知道心情很是不错。
饭后,宁莞慢步消食,沐浴后到屋里翻看医书。
接下来白日里要忙书院的事情,也就晚上有时间来琢磨楚郢那奇怪的失忆之症了。
她看得认真,间或支着头想想楚郢现在到哪儿了,直到亥时三刻才灭了灯,抱着七叶上床歇息。
翌日起身,收拾好出去房门,就见芸枝站在檐下冲她挤眉弄眼,小步跑来,凑到她耳边说道:“小姐,她还在那屋里呢。”
宁莞揉了揉七叶的小脑袋,忍不住低着头轻蹭了两下,应了芸枝一声。
芸枝见她似不在意,也就不再提,拉着她去用早饭。
今日是个大晴天,一早就能感觉到外头的腾腾热气。
宁莞拎着和热得跟只废貂没什么两样的七叶坐上马车,也没往皇城,而是直接去了正安书院。
昨天下午跟郁兰莘约好了,趁着早上还算凉快,要往那空置的书院去看看的。
第85章
宁府西屋里奉着宁家夫妇的牌位, 楚二夫人直挺挺地跪在中间的蒲团上, 身边是带来的侍女与嬷嬷。
屋里没人出声,安静得很, 只呼吸声隐约可闻。
一身翠青褂子的老嬷嬷, 悄然转过眼, 借着余光往楚二夫人脸上看了看, 见她面色僵硬, 两目发直, 经这一夜, 连抹了薄薄口脂的双唇也微可见两分青白。
老嬷嬷不由地叹了一口气, 劝道:“都多少年的事了, 您又何苦一心较着劲儿呢。”
楚二夫人不语,发木的腮帮子动了一下。
老嬷嬷道:“公子,小姐都各自成家了, 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往日掐尖要强的,如今您已是侯府的二夫人,她就留着这堂上一方牌位了, 您过得不比她舒服, 她痛快吗?”
楚二夫人扯了扯嘴角,冷声道:“可我现在就跪在她的牌位面前。”
嬷嬷道:“你那事儿, 确实做得不地道,奴婢老早就劝过你,宁家那几个孩子,不管他们就是了, 支那个手做什么呢。”
楚二夫人面无表情道:“我做什么了?我是苛待了他们吃食,还是折腾要了他们的命?”
老嬷嬷心想,你是没苛待他们,没折腾他们,可你由着侧妃使事儿,暗里跟在后头扫尾,这是没得说的。
西屋又没了声儿。
楚二夫人的视线落在前方的牌位上。
宁夫人单名一个妩字,娘家是蕲州傅氏,其母与楚二夫人的生母苏家夫人是表姐妹。
傅家做药材生意,是蕲州有名的富商,日子也是过得相当不错。
可惜好景不长,当年洪水大灾,时疫横行,傅家夫妻不慎染了病,相继离世,只余幼女傅妩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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