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儿说:“这次住得久些,怎么也要十几日。”
沈鸢说:“十几日,那这婚期不是赶不上了么。”
晋桉家和侯府虽算不上顶好,但总是同为武将,同朝为官。
晋桉这位大公子的婚期,姨母临行前提都没提一句么?
若换了旁的公子,或许还真不将这些内宅往来之事放在身上,只是沈鸢心思极细,又替侯夫人管过账,总觉着事情不对。
只低头抿了一口热茶,却没将话继续问下去。
……
卫瓒已在嘉佑帝门口缠磨了半个多月了。
嘉佑帝带着他四处炫耀,他就老老实实装乖侄子,待人都走了,他又立在边儿上嘘寒问暖,热了打扇了凉了添衣的,一副罕见的乖巧相。
嘉佑帝哪里不晓得他要求什么,只是不愿意应他,每每提及,都当没听见似的。
可奈何康宁城一带的事务、总还得同他多加商议,嘉佑帝也忍不住总想向人炫耀炫耀自己这个侄儿,是以互相折磨了许多天,这几天康宁城事一平稳,立马就将卫瓒挡在门外了。
张口求赐婚,闭口沈状元的。
——嘉佑帝耳朵都要起老茧了。
好容易世界安静了,批了一阵折子。
便见管事公公提了一笼鹦鹉进来,笑说:“小侯爷专程送给圣上的,圣上可要瞧瞧么。”
大祁文人大多好花鸟,嘉佑帝虽算不上文人,却尤其喜欢鸟儿。
那鹦鹉白身蓝腹,眼珠乌黑,美得喜人。
一张口就道:“圣上万安!圣上万安!”
饶是嘉佑帝头疼于卫瓒之事,也忍不住按了按太阳穴,笑道:“拿过来,朕瞧瞧。”
“哪儿弄得这样漂亮一只鸟。”
管事公公笑着提过去,倒也替卫瓒说话:“还是小侯爷有本事,不止骁勇善战,还很是有孝心,在这些玩的上头也精通。”
嘉佑帝没好气道:“他岂止精通,花样还多,满京城的公子哥儿,都没有他这样乱来的。”
公公笑说:“这天资聪颖的人,跟旁人就是要不一样些,否则圣上怎么爱重他呢。”
“老奴眼见着,靖安侯常年在外,小侯爷倒跟圣上更亲一些,什么事都倚着圣上求着圣上。”
嘉佑帝没说什么,眉宇间的郁气倒稍展,半晌看他一眼:“你倒是向着他。”
那管事公公笑说:“圣上与娘娘待小侯爷跟待亲子一般,是圣上和皇后娘娘向着他,老奴才向着他。”
嘉佑帝摇头笑着叹了一声:“这几天,卫皇后也让他烦得紧,这个卫惊寒……”
说话的功夫,就听得鹦鹉喊:“圣上万安!”
嘉佑帝笑着逗引那鸟儿说:“你倒会讨巧,再说一句。”
却忽见那鹦鹉一扑棱翅膀,开口便道:“求圣上赐婚!求圣上赐婚!要娶沈状元!求圣上赐婚!”
公公:“……”
嘉佑帝:“……”
嘉佑帝头疼得更厉害了。
半晌按了按额角,骂了一句:“他人呢!叫他滚进来!”
隔了不多时,便见门外那小侯爷几分笑意晃了进来,一撩衣摆,道:“臣参见圣上。”
连行礼都比旁人要顺溜些。
嘉佑帝看了他好半天,到底是将话摊开了说:“朕是懒得管你娶谁嫁谁的,你要成亲,便自成你的去,少将朕搅和进来,赐婚圣旨你想都别想。”
卫瓒却是说:“沈折春那脾气,圣上也见过,惦记着我爹我娘,哪愿意正儿八经跟我。”
“再说臣父,也记挂了沈将军多年,断不愿叫沈家没了后嗣,叫好好一个前途无量的沈状元跟臣厮混。”
“到时候我爹一回来,定要想方设法将婚事作废,那臣不是白忙活了么。”
“那是你的事。”
嘉佑帝拧起眉道:“你没法子哄好你父亲、哄好沈状元,倒想叫朕来替你顶锅?”
“你这会儿立了大功,朕却要赐个男妻与你,往后被戳着脊梁骨骂得就是朕了。”
更别说,卫瓒求的还是这回连中三元的沈折春。
古往今来都少见这样的人才,康宁城一事之后,越发声名鹊起,怎么看都是个股肱之臣的料子。
转头就让他赐婚给了男人,嘉佑帝想想都头疼。
他这是从哪儿找了这样一个好侄儿,能十几年不叫他消停,每每觉着应当不会再有更离谱的事情了,卫瓒总能给他挖出来一件。
卫瓒却偷偷拿眼睛瞧了嘉佑帝半晌,慢慢叩首说:“既如此,臣只求圣上为臣亲手写一纸婚书。”
“臣欲以这婚书聘何人,便填上何人的名姓。”
“圣上只当做不知晓此事,若惹出什么乱子来,臣一力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