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蓦忙强迫自己转过了目光,不再看向夙月。
他转回身去,也顾不上去捡那些鲛珠了,大步便向门外走去。
自从那日之后,祁蓦便一直未再踏入这间木屋。
他一直在以照顾小茹作为借口,但真正的原因,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他怕他再次踏入这里,看到的会是……
好在此刻看到的,是活生生的夙月。
“你是来取泪水的么?”夙月平静的语气,声音却是那样沙哑。
应该是,那日掐住她的脖子……
祁蓦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夙月。
按理来说,他应该是来向夙月索要眼泪的。
祁蓦已将所有的鲛珠都交给了他。他说,只还需要一次的量,应该就足够药引了。
明明……明明早在更早之前,他就可以凑齐药量。
但一直拖到今日,又怎会只是为了索取她的眼泪而来。
他好像,只是想来看一看夙月……
“如果你是来取我的眼泪,可能要让你失望了。”夙月转过头,灿烂一笑。
一瞬间,祁蓦好像看到了那日花灯会上的夙月。
便是如现在这般,灿烂的笑容。
“你的意思是……”没由来的,祁蓦心中悄悄爬上了一股恐惧。
“我好像,并不痛苦。所以,我好像也……哭不出来了。”尽管是沙哑的嗓音,却还是那样温柔。
“夙月你……”祁蓦心中的恐惧更强烈了起来。
“嗯。”夙月最后一笑,然后转回了脸去。
在门外照射进来阳光的照耀下,夙月的侧脸勾勒出了一个完美的曲线。
这幅画面,就好像要深深烙入祁蓦的心中一般……
夙月突然伸出藏在袖中的手,祁蓦这才看到,她手中竟然还握着一根——发簪?
难道——!
祁蓦仓皇上前,却终是慢了一步。
夙月举起发簪,猛力朝自己的心脏刺去!
夙月并没有看向祁蓦,而是依旧维持着目光的方向,嘴角,蜿蜒而下一行血迹。
“你看,就算是死,我也不觉得难过呢……”
相反,她是快乐的。
终其一生,终于能有一件事,如她所愿,为她掌控。
夙月缓缓闭上了眼,攥住发簪的手,也缓缓滑落,终于垂了下来。
永远地……闭上了眼……
“不——!!!”祁蓦几乎是扑到了夙月身前,他怀抱着最后一丝希冀,小心翼翼地呼喊道,“夙月,夙月,你不要装了夙月,假死,一点也没有意思。”
没有丝毫的反应。
祁蓦颤抖着手捧起夙月过分白皙的脸颊,这一触碰才发觉,夙月的身体,竟是那般的冰冷。
根本就不属于活物应当有的体温,还在一点一点地褪去。
“夙月,夙月你不要吓我——”祁蓦怀抱住夙月的腰,几乎疯狂地往夙月体内输入灵力,但她脸颊的温度却没有丝毫回升的迹象,甚至,更加冰冷。
“夙月你不会死的,你说过的,等一切都结束,你要我放你走……我还没有放你走,你不会死的,对不对,对不对!”祁蓦的灵力源源不断地注入夙月的体内,但都如石沉大海一般,没有丝毫回应。
夙月的双腿渐渐变得透白,透明……直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最初的那条鱼尾。
如果没有化形术的加持,鲛人根本无法生活在距离海水太远的地方。
而此刻,连化形术都已然失效,便意味着……
不会的!不会!
夙月不会死的!
她只是……累了,想睡一会儿。她只是觉得,这样更好看,所以变回来了。
对,就是这样的,没错。
祁蓦轻柔地将夙月扶到床上,手中运起灵力,帮助夙月安静地躺好。
顺势,也从夙月胸口拿起了那根发簪。
你看,这是他送给夙月的礼物,夙月多么喜欢它啊,睡觉都不忘放在胸口……
祁蓦将发簪,轻轻地放到了夙月枕侧。然后替夙月拉起一床薄被,细心地掖好了。
依依向物华定定住天涯
祁蓦坐在床侧,看着夙月安静的睡颜。
他伸出手,将一根调皮的发丝拨直夙月耳后。
祁蓦就这样托着腮,静静地看着夙月,许久,许久。
室内从明至暗,又再度明亮了起来。也许是过了一整夜,窗外终于有阳光照了进来。
“天亮了——真是个贪睡的小懒猫。”祁蓦宠溺地刮了刮夙月的鼻子。
“如此对待一具尸体,你不觉得太迟了么?”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人影。
“她不是尸体!”祁蓦双目猩红着转回头,却又在一瞬间安静了下来。他竖起一根手指按在唇上,低声地说道,“嘘,不要吵醒她了,有什么话,咱们出去说。”
“祁蓦,你可还真是疯的够彻底啊。”那人的脸在阳光下渐渐显露,原来是魔尊,“与其现在在这里发疯,之前怎么不知道对她好一点呢?”
“我说了,出去说。”祁蓦依旧压低着声音,但眼神却凌厉得仿佛要杀人一般。
“行。”魔尊摆摆手,转身走出了小屋。
“夙月,你在这里等会儿我,等我处理好了事情,就回来陪你。”祁蓦站起身,在夙月额头烙下轻柔的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