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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顿,贺浔步子扭转面向桌子,轻轻扣上冷水壶的盖子,“刚回国比较忙,还没来得及从楚尧那里确认最后的稿件问题。”“正巧你人在,不如直接和我沟通。”听言,黎月筝眉心微微蹙了下,第一反应是拒绝,“我已经和楚尧那边对接了,贺总您工作繁忙,我现在这个时间留下——”“我不介意。”贺浔看过去,语调平缓,“这一样是工作。”黎月筝喉间微堵。和贺浔独处这事听起来实在不美好。黎月筝继续道:“我没带电脑。”贺浔不为所动:“办公桌上面那台,你随意。”气氛再次沉默下来,饶是黎月筝这样的性子,也被此刻的贺浔勾出些情绪来。虽然不明缘由,但黎月筝察觉到了,贺浔像是铁了心拖着她,也不知是不是刁难。干他们这一行,形形色色的人见得多,黎月筝也不是没处理过如此这样棘手的事情,只是对方是贺浔,才姑且有了些不同。不过这份不同的分量又有多少,没人估量。黎月筝没再多言,她放下包,转身走向那张设计独特的办公桌。弧形台面旁边还放着圆形侧柜,和椅后全景墙柜一起让办公区更加私人。黎月筝步子没有犹豫,直接侵入空间,拉开椅子,坐在了贺浔的位置上。贺浔也没拒绝,反倒盯着黎月筝,露出几分耐人寻味的笑意来。胸口微闷,黎月筝勉强压下去不悦,翻开笔记本按了开关键。脑子里都是迅速收完尾就走人的想法,也没注意屏幕光标旋转后,跳出来的密码提示。动作比脑子快,黎月筝下意识地按了几个数字。成功登陆。电脑桌面是单调的原始主题,黎月筝却在准备打开邮箱时兀地回过神来,指尖收紧。贺浔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她身侧,身子靠在办公桌边缘,偏头看向黎月筝。“怎么不继续了?”时间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漫长,黎月筝没去看贺浔的神情,只是方才的情绪影响,让她一时不慎失了防备。此刻如坐针毡,呼吸加深半分。贺浔没什么反应,不知是没发现端倪,还是刻意闭口不谈。不过无论是哪种,黎月筝都不愿意在这件事上纠缠。她在键盘上敲击起来,找到邮箱官网,然后登陆账号。闷闷的键盘声似鼓槌,重重敲动人胸腔。可手指还未按向回车键,猛然生了变故。黎月筝的手腕被人扣住,皮肤接触的地方微凉,力道不轻,一时间让她难以动作。键盘的响动消失,气氛骤然凝滞,显得有些剑拔弩张。男人的手掌大,指节修长而分明,轻而易举拢住纤细。手背上凸起的青筋明显,骨根清晰,入目一块银色的腕表,克制又禁欲。黎月筝紧抿着唇,感受到腕处难以挣脱的力量,摸不清此刻贺浔的意思。办公室内静的落针可闻,唯有呼吸声尚能较量。黎月筝的手指用力按向骨节。片刻,她转过头,看向此刻正紧箍着她手腕的贺浔。后者眼皮下敛,注意力似乎都不在黎月筝身上。他低着头,黑睫下压,目光沉沉落过来,脸上没什么情绪。略带薄茧的拇指指腹轻抵着黎月筝的腕处脉络,然后微微使力将她的手拉向自己。“怎么伤了?”男人声音磁冷,沉缓清晰。目光的温度似乎能融进人身体,让人微微生寒。几小时前打拳磨出来的伤口还未处理,现在变得有些深红。放在键盘上的手骨肉匀停,瓷白的皮肤上几处擦伤衬得更为明显。黎月筝下意识地想要把手抽回来,奈何贺浔握得太紧,如何也挣脱不开。重逢后,他们默契地不曾提及过往。忽而越界,表面努力维持的平静也被打破。黎月筝再次扭动手腕,可她越挣扎,那力道便收得越紧。未果,她终是抬头看他,眼中覆了层薄怒。“贺浔。”这两个字好像把贺浔的注意力拉了回来,他掀起眼皮,目光缓缓挪向身前的面孔。知道自己不回答,贺浔就不会松手,黎月筝潦草解释,“只是小擦伤,过几天就好了。”盯着黎月筝,贺浔冷声开口,“你的敷衍和谁学的。”尾音落下,黎月筝的瞳孔微微波澜,胸腔剧烈地震颤了两下。男人的话和脑海中某句重合,恍然撕扯住人的记忆。黎月筝再次抽了下自己的手,然而这力道却尽数被人夺去,连带着黎月筝的身体都往旁边靠了下。“躲什么?”贺浔的声音没什么温度。
“你男朋友又不在这儿。”他语气平淡,却像在凉白开里投掷了一枚石子,让黎月筝后颈一僵。她看不懂贺浔的意图,却又极难在他眼中找到玩笑的意味。沉静片刻,黎月筝双眸冷下来,卸了自己腕上抵抗的力量。这时,放置在笔记本边的手机嗡动起来。屏幕上岑叙白的来电提示惹眼地跳动着,有节奏的震动声是办公室内唯一的声响,一下下敲击着人的耳廓往里钻。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屏幕,又同时收回视线,再一次四目相对。手机电量终究维持不住,迅速熄屏,震动戛然而止。贺浔没说话,他移开视线,另一只手拉开桌下抽屉,从里面拿出个小药箱来。黎月筝就坐在那里,看着贺浔用棉签沾了碘酒,轻轻擦在自己的伤口处。他低头垂眼,像是专注的模样。可不知是不是黎月筝的错觉,总觉得他的眼睛略显空洞。贺浔姿态强势,一举一动都没给黎月筝拒绝的空间。“我手机没电了。”黎月筝突然开口,“可以借我用一下你的手机吗。”贺浔没看她,“口袋里,自己拿。”过界的亲昵并不适合他们的状态,沉默是无声的对峙。不过黎月筝没逃,停顿几秒,她呼了一吸,直接伸手进贺浔的衣服兜,迅速拿出。手机没有锁屏,黎月筝垂眼cao作
', ' ')(',打下一串电话号码,动作熟练得像是这般做了无数遍。她把手机放到自己耳边,而后再次抬头,目光稳稳地落在贺浔脸上。嘟声几秒,对面很快接起。“喂,叙白。”黎月筝刚一开口,明显感觉到手上的动作停了下。随后,贺浔侧眼睨过来。“我手机没电了。”她没有什么要避的意思,继续道:“怕你担心,借用了下别人的手机。”“嗯,还得有一会儿。”“你结束的话就先回家等我,我会晚一点。”通话过程,黎月筝始终直视着贺浔。是告知,是警告,也是和他划清界限。贺浔反应平淡,片刻后继续低头给黎月筝的伤口消毒。这里是贺氏顶层,本就安静,手机那边漏出来的声音很轻易入了贺浔的耳中。“我们筝筝这么辛苦,看来今天晚上我得好好准备着犒劳一下。”话音落下,关节处突然微微一痛,那根沾了碘伏的棉签骤然间加重了些力道。黎月筝像是没感觉到似的,她笑着回答:“好啊。” 雪天夜幕彻底降临,窗外的雪还没停。晶莹雪花纷扬落下,折射斑斓光线映在落地窗上。湿滑的路面上车水马龙,雪雾模糊光影。宽敞的办公室略显空荡,贺浔站在落地窗前,俯视着霓虹闪烁的建筑高楼。只开了墙柜灯和壁灯,昏黄的光线斜落在他侧影,勾出流畅凌厉的五官线条。他眸底静若深潭,比夜色黑沉。良久,贺浔终于了有了动作。他拿起放在一旁沙发上的手机,沉默地看了会儿。而后按向开关键,等它熄屏后又再次开启。如此循环往复,手机屏幕的光亮在贺浔脸上忽明忽暗。他眼皮半遮,似乎在回忆些什么。不多时,贺浔迈开步子转了方向。走出办公室前,只听得桌边垃圾桶“咣当”一声闷响。手机被毫不留情地丢进去,重重撞击桶壁,最终跌落在底部。从贺氏出来后,黎月筝直接拦了辆车。又向司机借了充电器,才勉强能重新使用手机。车厢内暖气开得很足,忽而从零下的温度里进到这里,黎月筝倏尔感觉全身都轻松下来。晚间高峰期,路上有些拥堵。加上雪天路面湿滑,车子的行驶速度并不快。黎月筝靠在座椅上,略有疲惫地扭头看向窗外。漆黑的瞳孔掠过斑斓的光影,闪烁车灯也在其中留下痕迹。暖气运作的声音绵长,周遭温暖,黎月筝莫名浑身疲软,免不了滋生困意。可纵使她眼眶发酸,却难以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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