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东林开门坐上车,小张轻轻地启动、换挡、加速,汽车缓缓地从打开的院门后面驶了出去。
杨沫的突然遭难,蒋东林前前后后早已调查了个七七八八,一封实名检举信递上了京,却是xx集团内部署名义愤填膺的普通职工,这样的检举信每年、每月、每天何止千万,利益集团妥协商议,最后也就几个倒霉蛋子撞上枪口,大多数还不是石沉大海,薄薄的检举信打印纸就可能进了哪个办公室的麻袋。
杨沫何德何能?不过是个领差办事的小人物,领导指东不敢往西,个人意志几乎为零,看似高高在上,实则的确只是小螺丝一枚,再加上书生意气,还心怀指点江山的激qíng,蒋东林看着只觉有趣,实则从没将她做的事太多放在心上,只觉得机关大院高墙厚瓦,对女孩子来说倒也不失妥当。虽说a项目的确举国皆知、树大惹眼,但杨沫这等小人物也能劳烦请去单独喝茶问话,还能搞来一众人等十几口组成专案小组连日审讯,却必定有实力人物内里搅动乾坤。
方明明的母亲是xx集团的董事蒋东林早已知晓,这里面方明明起了什么作用他心中自然九分的了然,只是能牵牵连连扯到神州的老大,却是蒋东林之前并没有想到的。方明明此次对杨沫出手如此狠辣致命,蒋东林心里很是感到有些意外的,毕竟女人的你来我往在他眼里一向只是争风吃醋的手段,仿若猫咪挠人,看似龇牙咧嘴,实则最多留点不痛不痒的红痕,实在无伤大雅,更不可能伤筋动。没想这方明明早已练就批着波斯猫的的外衣行着大灰láng的手段的本领,看似无害妖媚,实则招招致命。蒋东林轻哼一声,波斯猫挠人他可以一笑而过,但如果硬要充大尾巴láng,那就别怪他蒋东林用láng的方式来结果了她。
看着暗色的车窗外慢慢后退的景致,蒋东林jīng致镜框后的眼神看似平静无波,只是微微眯起的眼睛和渐渐咬紧的牙关bào露了许久没有爬上他眉梢的狠戾之气。
工作日的下午2点多,神州集团附近的这家茶室里人不是很多,稀稀拉拉坐在几个角落里,蒋东林找到了约定的包间,人早就等在里面了,见他来了,一下就起身迎了上来。
蒋东林上去一把握住来人的手,范处长,久等了。,一通真诚的称兄道弟,才坐下来端起眼前刚洗好泡出的第二开铁观音。
你先出去吧。对着做茶道的小妹说了声,蒋东林端着手里的小盅杯,没有喝里面袅袅饶饶的热茶,只是看着眼前的男人,她还好么?蒋东林声音有些颤抖,没了一贯的沉稳霸气。
恶先生倒也开门见山:她在里面一切还好,只是,jīng神状态稍差一些,我早提示过她,可能也是信不过我,并不合作,还是不开口。说完喝了一口热茶,看看蒋东林。
蒋东林放下手里的小杯,看着对面的男人,好半响才开口:她突然被带走,里面什么内qíng都不清楚,一来不敢轻易信你,即使真信你和我有联系,估计心里也早信不过我了,恐怕现在她谁也不再信了蒋东林颓然地说到,手在小盅杯的杯口来回摩挲。
她和所有办案人员还是比较配合的,不傲不躁,话很少你也知道,我也不能做得太明显,毕竟我们是轮流倒班的,我一直在引导她供出其他指示的人,明眼人都知道她的品阶没有决定权,但她却死犟死犟的,就是撬不动她的口,你知道,口供立案的第一证据。恶先生有点无奈说到。
蒋东林听他慢慢地说,心里一下涌满无边的苦涩,想到那么书生柔弱的一个女孩子在那里被没日没夜轮番审讯,面对bào力机器的各种刁难发文,就不禁喉头gān涩,嘴里一阵发苦:还是要劳烦范处长继续引导她,她看似柔弱,有时候却认死理蒋东林一口喝下小盅里的茶水,沙哑的声音被润开了一些:听说里面会不让人睡觉?蒋东林轻轻问到,声音里却有一丝恐惧。
这个会有,不过,我会尽量想办法照顾她,那些手段你们可能无法体会不过,杨沫还是挺坚qiáng的,放心。恶先生有点尴尬,模棱两可说到。
她毕竟是个姑娘,不知道能扛得住多久老哥,里面劳烦您一定要多多照顾,我不会忘记您的好的。蒋东林轻声说着,一个鼓鼓讷讷的中号信封就塞了过去:这个不是现金,就是点卡,听说贵公子中考刚过,就当我这个叔叔给外甥的礼物吧
恶先生摸摸那信封的厚度,立马推却到:蒋先生,你这么做不合适,许主任是我的恩师,他jiāo待的事qíng就是我自己的事,我只有这个能力在里面照应着点,真的不能拿这些。
蒋东林摇摇头,老哥,杨沫别让她太难受,其他的,我忘不了您的。边说着,一手已将信封稳稳地放到了对方的手上。
37
37、第37章
阳chūn三月的北京,寒风实在有够料峭,最早的迎chūn花都没绽开小小的huáng色花朵的时候,方明明却早就chūn装傍身,一身利落衣裙将gān练妩媚衬托到淋漓尽致。蒋东林从下往上看着眼前的来人,雅致的高跟拉长挺拔的身材,jīng致的妆容衬点艳丽的脸庞,但此时这些看在蒋东林眼里,想到还身陷囹圄的杨沫,就引起他十足的反感来。
张秘书,进来一下。蒋东林没有理会眼前的人儿,自顾拨了内线,叫秘书进来。
蒋总?张秘书一进门就闻到不寻常的火药气息,这段时间老板火气十足,脾气yīn晴不定,下面人早已个个如履薄冰,张秘书跟老板打jiāo道最多,更是不敢有半分差池。
什么人都可以随时进我办公室,我要你gān嘛?蒋东林冷冷说到,语气里满是责备。
是,我,以后注意。张秘书真是满心冤枉,什么时候定下规矩进老板办公室都要她提前报备的?从没有过的规矩,却没来由遭老板点名批评。
出去吧,以后提前报备。蒋东林埋头继续看向文件,冷冷说了一句,张秘书如获大赦,逃也似地跑了出去,再没敢看房内另一张早已冷到冰点的俏脸。
东林,你这话是说给我听的么?你怎么了?方明明调整呼吸,漫上满脸笑靥,语带却有几丝不满。
蒋东林抬起头看向她,仔细寻找这张美丽脸庞上的蛛丝马迹,可惜方明明定力实在太好,言笑晏晏间一双略带小烟熏的媚眼,却因着坦然澄澈的目光甚至显得有些无辜。
蒋东林仍旧只是看着她,这张脸是自己从少年到青年时期都一直暗暗追寻喜欢的,多少个日日夜夜,青涩少年心只当是一场永无止境的爱恋,却不想在纠纠葛葛来来往往中早已褪却了颜色扭曲了滋味。那个大院少年心中的公主,什么时候变成了油蒙良心、手段使尽的美杜莎?蒋东林对女人向来是宽容的,或许可以解释为男人的一种本能的劣根xing,环肥燕瘦淡抹浓妆,撒娇弄痴也好、泼辣慡直也罢,蒋东林向来觉得看在眼里都是风景,直到遇到杨沫,那个小小的、倔qiáng的、一本正经中总能挠到自己心窝窝里的小女人,却让他再也无暇其他风景,但方明明这一遭机关算尽的心狠手辣,却叫蒋东林寒了心,更铁了心,纵使再如何美艳不可方物、再如何拉拢使媚,也让他打心底感到害怕。
有什么事么?蒋东林风度一向是有的,尤其对待内心里的陌生人。
东林,我想跟你复婚。方明明说得认真冷静。
蒋东林放掉手中的笔,这次换做认真看她,你觉得可能么?
还有半个月14人小组选举尘埃落定,我们定会助伯伯稳妥当选,我不想再拖了,我们立刻复婚。方明明自顾坐下,敛起笑容说到。
明明,之前做的就做了,再说对错也毫无意义。我们第一次结婚是因为我爱你,这次复婚,你希望仅仅是因为我想利用你家的势力么?蒋东林看着方明明,平淡问到。
方明明挑眉,看着蒋东林,你的意思是,你现在不爱我了?
是的,不爱了。蒋东林说得平静。
呵,爱上她了?方明明笑哼一声。
是的,爱上她了。蒋东林仍旧平静。
呵,你还会爱上我的。方明明轻笑一声,说得云淡风轻。
人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明明,杨沫最好别出事,否则,我不知道还会不会顾及以前那点qíng分。蒋东林没有理会方明明的笃定自信,轻笑一声直挑矛盾,声音却清冷无比。
方明明一下站了起来,你什么意思?
蒋东林看着她因着急而微微发红的脸,轻轻摇了摇头说到:别bī我。
我bī你?你也知道这些年我家老头子和你家早就面和心不合了,我私底下说了多少好话,做了多少保证,都是为了你,事到如今,你说我bī你?笑话,蒋东林,你别bī我,那姓杨的是生是死,我有的是办法玩她。方明明听他这么不咸不淡的话,早已急了,再不得许多,倒豆子般一顿噼里啪啦,怒气说到。
咚蒋东林一记拳头落在办公桌上,人反shexing地就站了起来:我最错的就是不该把这两件事牵扯到一起,别拿老头子来压我,我他妈全都不在乎了,杨沫要出不来,我要你姓方的全家陪着。
你敢!方明明尖声叫道。
你看我敢不敢!方明明!蒋东林几近吼出,
你是铁了心要她是么?方明明死命压了压心里横冲直撞的冲天怒气,收起尖声喊叫,一字一句问到。
是!是!是!我要定她了,肯定的,铁定的,就是那个叫杨沫的女人,我保定她了,娶定她了,方明明,咱们早就完了,三年前你拿上行李头也不回地走出那个家门的时候就完了,你怎么就不明白?以为招招手我就又会像宠物狗一样又叫唤着摇着尾巴围到你脚边?早变了,不可能了。我要定杨沫了,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大家一起玩完。蒋东林再也忍不住了,连日来的积怒喷薄出来,到后来已经是嘶吼出声。
方明明的眼里仿佛要喷出火来,漂亮的长指甲深深地掐进ròu里,半晌,才飘着声音说到:好啊,那就看是她命大?还是我心狠?说完,拂袖而去。
在机场接到杨沫父母的时候,蒋东林心里全然不是滋味,杨沫妈妈一看到他眼泪就下来了,只是不住地问:你见过沫沫没?她怎么样了?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