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沫仿佛背书般,把每天都会重复的供词又说了一遍。
啪,恶先生把手里的笔往桌子上一摔,杨沫,你不要以为自己能扛,张启明那边已经jiāo待了,你有什么就要老实jiāo待什么,包括其中你收受了xx集团多少好处,上面还有什么人指示,你以为你一句不知道就完了么?我们就没办法查了?你要在这里多耗几天多吃几顿这里的饭,可以?这么执拗地和我们作对,倒霉的只有你自己,你以为你一个小小的主科,能扛得动什么?恶先生声色俱厉道。
书记员在旁边刷刷刷地写,杨沫看着恶先生那张有点扭曲的脸,眼中焦距又有点分散,她想起了昨天善小姐在休息室里单独对自己说的话杨沫,你还太年轻了,很多事qíng看不清楚,我比你大十几岁,纪检gān了十几年,大大小小进来这里的gān部见多了,牵牵连连扯出一大堆的有几个出去有善终的?这个事qíng里面的qíng况你又真正知道多少,有些人不是你想扯就能扯进来的,还要为自己后路想一想,虽然你是经手,但不过是冰山一角,而且你一口咬定没有受贿,放到检察环节最多也就是个渎职,不要惹外面那些大鱼。
杨沫心底一声冷笑,现在看来,谁恶谁善还真是不好定夺。恶先生的用意杨沫再清楚不过,他不过是想从杨沫这颗小糙拔出泥地下牵牵连连的大根,官级越大越好,最后盖棺定论是上面的事,但最起码他这办案有功。而善小姐杨沫真不知道当初怎么会觉得她就透着一股善,她明里暗里都在告诉杨沫外面山高水深,小女子休得在这里搅浑了一池浊水,出去没有好果子吃,自己扛着这点经办人渎职失职罪名,可能还会有个神仙大佛来保一保她。
杨沫觉得有些好笑,她是年轻生嫩,但并不傻,而这个善小姐,真是把她当傻子还不如。
被带到这个指定的地点,在指定的时间jiāo待问题,的确起源于a项目出了问题,xx省的xx集团被违规列入中标名单,并且资金计划指标排名第一,一封举报信早在年前就递到了高层。a项目是国家重点投资的特大项目,对内能拉动内需、刺激经济、提供就业,好处不一一列举,对外还有一定国防战略意义,多少人盯着看着,高层为这次的违规审批相当震怒,拍板之下就纪检先行,把项目经办的xx司和2处负责人都请来了这里。这些自然都是杨沫不知道的,她一进到这个棺材里就与世隔绝,只有轮番轰炸式的提审。其实,当天带走的不止她和张启明,还有分管司长和钱司长,只不过先于杨沫他们被带到了其他审讯办案地点。
张处被带走杨沫亲眼所见,但是到现在她也没有提及半句当日钱司长就a项目的耳提面命。杨沫这样做,倒绝不是因为听了善小姐的开导,杨沫从象牙塔直接进入机关大院,正如她自己所说的,她只不过是庞大的国家机器上的一颗小小的螺丝钉,对很多事qíng的来龙去脉根本不清楚,在大院里看到的多是规矩礼节的一面,对内里的暗流涌动、利益争夺根本还没有机会和资格去切身体会。在司里工作两年多,钱司长对她一直不错,很多重大业务工作上也给了杨沫很多历练的机会,在杨沫心里,钱司长的形象和感觉就跟父亲一样,杨沫敬他,不忍心把脏水往他身上泼,所以虽然善小姐私底下耐心细致地给杨沫做了那么多工作,杨沫也并不能搞清善小姐这么做的动机,但其实杨沫心里早打定主意不牵扯到钱司长身上,她总是认定自己确实没有受xx集团的贿赂好处,最多就是渎职之失,出不了什么大官司,大不了就自己和张启明扛了。
我出去抽根烟。书记员看看恶先生的表qíng,识相地说了一句,恶先生微微点了下头,狠戾的表qíng却没有减弱一分。
书记员一出去,恶先生在纸上写了几个字,说到:你再把经过好好想想,下午我再来,在这里签名。说完就把笔录材料和笔递到杨沫面前,指着一处对杨沫说。
杨沫看了他一眼,面无表qíng拿过笔,刚想下笔,却分明看到恶先生手指的地方有几个字。
蒋东林让你积极配合我。
作者有话要说:哎,看来姑娘们的承受能力还是太qiáng了,不知道司法机关是多么严苛啊
36
36、第36章
马聿清看了看敲了门不请自进的来人,对坐在办公桌前汇报工作的人说到:李司长,这个事回头去司里再研究一下。中年男子看有人来访,立下就起身跟马部长打了招呼,从蒋东林身边出了办公室。
呵呵,看来,我们部门口的武警对于你来说形同虚设啊。马聿清看了看蒋东林,笑着说道,拿起电话按了串小号:泡杯茶来。
蒋东林在马部长面前坐下,还没开口,门就响了起来,进来的却不是服务班的女服务员,而是曾宇,曾宇把沏好的茶放在蒋东林面前,一带而过地看了蒋东林一眼,才对马聿清恭敬地说:部长,我先出去了。
马聿清点点头,待房门完全落下,才微笑着看向蒋东林:东林,怎么想到工作时间来看马叔叔的?有什么工作跟我谈?
马叔叔,我来,是想让你保杨沫出来,xx司2处的杨沫。蒋东林面无表qíng,语气平缓却隐隐含着yīn郁。
许是马聿清没有想到蒋东林会如此直截了当、单刀直入,他停下点烟的动作,看了蒋东林两秒,才有笑呵着点起香烟。
xx司可不归我分管啊,这事我听说了,你应该去找王副部长的,他分管xx司。马聿清语气颇有关切,却不乏轻描淡写。
马部长,今天我能坐到您这,不相gān的话不想说了。呵,最近听说澳门仔盯马家二少盯得很紧,不知道您听说了没有?据说最后限期一个月,到期不还,卸一支胳膊。蒋东林看着马聿清,淡淡说到。
马聿清啪地一声把打火机扔到桌子上,吸了口烟,看着蒋东林。
马叔叔,庭瑞欠的两千多万,我来还。蒋东林仍旧没无表qíng,直直看着马聿清。
哼,你不会以为,我一把年纪连一点赌债都搞不定吧?马聿清颇有点不屑地看着蒋东林,深吸了一口烟说到。
马部长当然不会把区区这点小事放在眼里,但您和内蒙yy集团这么多年的老jiāoqíng,想必马叔叔您应该心里挺在意的。蒋东林扯了下嘴角,说到。
马聿清听到内蒙yy集团的名字,仿佛气球被扎了眼一般,一下从舒适的皮椅上绷坐起身,却只是猛地吸了一口烟,没有说话,眼睛却死死盯着蒋东林。
马叔叔,开门见山地说吧,内蒙yy集团这些年可从煤矿上赚了不少钱,火车皮那是一车一车往外运,我们神州拿车皮都吃紧,yy集团在铁路上却是咯噔也不需要打一个,这多亏您的功劳,您这些年,没少跟着yy集团一起发财吧?蒋东林仍旧坐着,声音不大,听在马聿清耳朵里却如麦芒针扎般难受,吸烟的动作早已停下,只是直勾勾地看着蒋东林。
你威胁我?马聿清早没了开始的淡定友好,努力压抑下的沉稳也满满当当全是yīn狠。
马叔叔,我的要求很简单,只是保住杨沫那丫头,她本就籍籍无名,不过是个小角色,你肯定有办法救她。你当我威胁你也好,当我求你也罢,杨沫在,咱们大家都好过,杨沫过不了这关,别怪我顾不了那么多。蒋东林说得有些急,眼睛盯着马聿清,看得死紧。
呵,东林,我不过是个副部长,部里副部长一大堆,上面还有个老大盯着呢,你蒋家树大根深,高法高检认识的叔叔恐怕比我能耐大的多得是,怎么就找上我的门了?马聿清努力压下心头的qíng绪,又扯开笑容说到。
远水救不了近火,要等到检察、法院阶段,估计里面的人又要多吃不少苦头。马叔叔,不管你推谁出去挡这刀,处长也好、司长也罢,人也好,鬼也好,只要保住杨沫,我知道这点事qíng,根本难不倒你,对了,部里的监察局长,据说和你还有点沾亲带故的马叔叔,我不会走眼的。蒋东林拿过桌上的打火机,站起半身侧过去点上火,看着马聿清的眼睛没有温度。
马聿清看着小火苗嘶啦一下冒了出来,牙关微微有点咬紧,这才慢慢腾腾挪过来接了蒋东林点起的火,把已经熄灭的烟头又点燃了起来。
钱部长还有不到半年就要退了,这期间我能做的我会尽力。我看除了部里,外面盯着这个位子的人也不少如果没记错的话,马叔叔要再不进步,明年要到60了。蒋东林这一番话下来,马聿清眼里的戒备和傲气好像一下扫dàng掉好多,绷紧的身子也松弛了下来,软软地靠进真皮座椅里。
马聿清又吸了口烟,眼看黑dòngdòng的烟口又红亮起来,马聿清摁掉了只烧了一半的香烟,颇有点有气无力地说到:这个事只能让那女孩自己一口赖掉,听说她在里面什么都自己扛着,这个我可帮不了,其他的,你等我电话吧。
蒋东林没有再笑,站起身就准备走,马聿清睁开微闭的眼睛,看向蒋东林,又说到:庭瑞的事,你要说到做到。
蒋东林扯了下嘴角,没有笑出声,就出了马聿清的办公室。
房门关合之间,服务员拿着热水瓶就进来准备添水,马聿清叫住小服务员,拧着眉头盯着那杯丝毫未动的茶,颇有点嫌恶地说:拿出去,倒掉!
电梯门刚要合上的时候,又被人适时推开,蒋东林看了看进了电梯的曾宇,直接按了1字,没有说话。
xx司的事部里是能保的,不知道谁打了招呼,才查了下来。曾宇看看蒋东林,说到,蒋东林看看他,仍旧没有表qíng。
马能保她的你,帮帮杨沫。曾宇转过了头,看着自己脚尖低声说到。
蒋东林挑眉又看了看低下头的曾宇,电梯数字快到1的时候,才开口说到:她是我的人,我会救她。就要迈步出去。
哐曾宇一下挡住即将合拢的电梯,xx省xx集团的大股东之一,就是是郭琴悦你的前任岳母。蒋东林回过头来,不置可否地看看曾宇,并没说话。
如果这些你都知道,那你知道不知道,你的前任岳母有个堂哥,就是你们神州的老总,你的顶头老板郭汉伟。曾宇说完,就松开了手,超时的电梯早就滴滴滴叫了开来,这下没了外力的阻挡,一下就关上了自动梯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