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么思量着,便听得案前那人有了动静。
戚星阑将手里的奏折合上放到了一边,起身朝着这边而来。
凤攸宁的目光不自觉的便随着他走动时带起的衣摆而动,一下一下,忽的想起了昨晚他一袭大红喜服朝着自己走过来的模样。
“将来我要嫁一个有才能又体贴的男子……就像父皇这般的!”那个稚嫩的童音忽的响在了耳边。
可她如今所嫁的男子当真是这般的吗?
“咳。”戚星阑的声音将她从回忆中猛地拽了回来。
凤攸宁抬眼便见那人已经走到了自己跟前,便赶忙站起身来将濯束方才奉上的茶递了过去,“殿下喝口茶润润嗓。”
“恩。”他懒懒的挤出一个鼻音,在坐榻的另一边落座。
只是两人的交谈就止于此,屋子里一时间变得安静起来,静得几乎只能听到两人的呼吸声。
凤攸宁坐在另一旁有些局促,她虽应对惯了后宫的勾心斗角,却也终是第一次为人妻,更何况夫君还是这样一个喜怒无常的男人,她这会儿不免觉得有些不知所措。
“不必紧张,”戚星阑瞥她一眼,淡淡说道,“左右都是做给那些人看的,在这里坐一会儿,差不多了回去便可。”
见他明白自己此次来的目的,凤攸宁便也不再摆出那副假装贤惠的模样。她垂眸笑了一下,“多谢殿下成全。”
戚星阑没再看她,目光却是落在了那一碟蜜芽酥上,“这是你们崇国的点心?”
“是蜜芽酥,”凤攸宁顺手捏起一块递到了他面前,“香酥可口且味道不会过甜,臣妾的皇弟最爱的便是这个。因不知殿下是否喜欢甜食,这才做了它。”
眼看着她递了一块过来,那双杏眸里的笑意又比平时真切不少,戚星阑也不忍推辞,皱了皱眉头还是接到手里尝了一小口。
炸得酥脆的面丝裹着一层薄薄金黄的糖衣,上面还撒了些许白芝麻,香气四溢,入口一嚼便觉得唇齿留香——就是这甜里怎么偷着一股子诡异的咸味?
太子殿下拧了拧眉头,若有所思,“恩……”
凤攸宁见他吃得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忍不住笑问:“是不是还有些咸?”
“是。”戚星阑丝毫没有要帮她掩饰的意思,迅速将手里的点心放回到了原处,又拿起茶水饮了一口。
“那便对了,看来那褐色的罐子里确实是盐。”她弯着眉眼语气轻巧,就如同在说“今日天色真好”一般。
“你——”戚星阑一时间不知该做何言语。
或许他现在可以怀疑一下自己这位太子妃有谋杀亲夫的倾向?
瞧他脸色都绿了,凤攸宁暗自好笑,却依旧笑得温婉动人,“殿下莫要动怒。这一回生二回熟,这东宫的灶台臣妾还用不熟练,下次做殿下想吃的,臣妾定给您做得满意。”
听得她如是说,戚星阑不由得抬起眼来看她,眼底似是蒙上了笑意。
“太子妃这是……在提醒本太子日后多去你那儿走动?”
凤攸宁眨眨眼,“怎会。殿下应该懂得,这些只是……”她说着往他那边凑近了些,“客套话罢了。”
她怎么敢说得这么直白?!
太子殿下尴了个大尬,脸色霎时间沉了下来。
她眼瞧着这人是要发脾气,正准备寻个由头回去躲躲,便听得潜策的声音响在了殿外。
“殿下,沈大人已到。”
屋里静默了一刻,凤攸宁发觉这是全身而退的好时机,还没等戚星阑发话便开了口。
“既然殿下还有公务,臣妾便不打扰了。”
戚星阑看她一眼,眸色复杂,却终也是点了头,“恩。”
目送着她的背影消失在了内殿的屏风后,他这才让潜策将人请了进来。
凤攸宁走至定晨殿门口,刚好看到一个着灰褐色长袍的中年男子候在那里,“太子妃娘娘。”
那人按着礼数行礼。
“沈大人。”凤攸宁不认识他,但方才在殿内也听到了潜策的话,便只微微颔首算是回礼,未再多做逗留,转身带着晴微出了定晨殿。
主仆二人一路无话。
方回到了正沅殿,便见绮烟出来迎,“公主,霍将军传来消息,说是已经安全回到云京了。”
听得母国有消息传来,凤攸宁心中的那根弦再次紧绷了起来,“走,进屋说。”
三人进了内殿,凤攸宁将其余人都屏退,这才紧张地朝着绮烟问道:“霍将军都传了什么消息来?陛下近日如何,那些老臣们可有难为他?”
见主子心急如焚,绮烟忙递了杯茶过去,“公主放心吧,陛下一切都好。您先喝口热茶暖暖身,听奴给您慢慢讲。”
听得凤卓允无事,她便也宽下了心来,乖乖接过热茶呷了一口,“好。”
已是暮色四合,窗外的红霞映得正沅殿内一片暖红色的光景,而凤攸宁正倚在贵妃榻上打盹儿。
忽的听到有人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那对杏眸缓缓睁开,映出匆匆赶来的那人身影。
“慌慌张张的,发生什么事了?”凤攸宁撑着身子坐起来,眸中还有几分惺忪。
晴微白着一张脸,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话都有点说不利索,“回、回公主,今日您去了定晨殿后,奴便去膳房处理您未做成功的蜜芽酥……奴觉得那些东西倒掉可惜了,便喂了后院的那些鸟儿。”
“如何?”她眉头微拧了拧,心中隐约涌上一股不好的感觉。
“方才奴又经过后院,发、发现那一群鸟儿一个个都躺在笼子里……死了。”晴微的额头冒了汗。
凤攸宁的心猛地一沉,“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