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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吴囡(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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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吴囡

送走杨素跟班上那帮学生,许乔便有些乏了,靠在床头有些昏昏欲睡。蒋聿坐在床尾的椅子上,腿上架着个轻薄的笔记本处理工作。

病房里变得很安静,只能听见蒋聿的手指偶尔敲击键盘的声音。

“还有几瓶水?”许乔想睡觉,又怕睡着了翻身的时候压到手上的针头。

蒋聿抬头看了眼:“一瓶半。困了?”

“还行。”

“那就是困了。”

许乔的手搭在蓝白条纹的床单上,冰冷的液体自针头流进他的手臂,白皙的皮肤被冻得有些泛青。

蒋聿过去托着许乔的背将人放平在床上,然后将许乔输液的那只手放在自己手心里小心搓动着。

可能许乔实在是有些精神不振,他只闭着眼睛睡自己的,也懒得去管蒋聿。半睡半醒间,他感觉有人在抚摸他的脸,温热的指尖从下颌略过鼻尖,最后在他缠着绷带的眼窝处轻轻流连。叹息伴随而至,带着怜惜和些许无可奈何。

“疼不疼?”

眼上的绷带主要是为了减少视神经的负担,所以许乔其实眼睛没什么感觉,就是头上的伤口疼得厉害。但他的手被蒋聿握在手心里,热量源源不断地传来,像是一阵暖流流经四肢百骸,他整个人都舒服地放松起来。睡意越发沉重,他再也无法驱动起任何一根神经去说话了。

蒋聿将许乔的手小心放心被子里,然后从值班室叫了一个护士来看着许乔,他自己则去了对面门诊楼。

神经内科的值班医生是个孟姓中年女士,她今日不挂号,复诊的病患也都看完了所以十分悠闲,蒋聿敲门的时候,她正在泡茶。

褐红的茶汤被盛在透明的玻璃杯中,陈年的普洱的香气纯粹而浓郁,还带有丝丝的甜意,好像闻上一闻,便让人觉得已经把那茶汤含在口中了一般。平仓这地界靠山吃山,十个平仓人七个是茶农。大小茶山横在各个地方,虽说多少阻隔了平仓的经济发展,但也养育了代代茶农。

“您好,来就诊?”孟医生端了一杯给蒋聿。

蒋聿没着急喝,他端详着医生办公桌上那个包茶叶的红色油纸袋子——许乔没走之前,蒋聿曾见他也在家里放过一袋类似的,但包装纸的颜色不一样,是墨绿的。

“这茶是本地产的?有没有个什么说法?”

孟医生可能也是个茶道中人,见蒋聿有意了解,便解释道:“是啊,平仓这儿的普洱茶在国内都排的上名号的。像我这种砂红色包装纸的是陈茶,还有一种墨绿色的是新茶。二者口感不一,我个人比较喜好陈茶。”

蒋聿不记得许乔有什么在平仓的远亲,且许乔近年来性子越发孤冷,怕是除了几个a市常打交道的同事,也少有旧友来访。

他压下心中疑窦,道:“我想向您打听一个人,之前在这儿就诊的。”

孟医生道:“抱歉我不能说,这是病人隐私。”

蒋聿忙道:“他叫许乔,我是他家属……”

她笑了笑,道:“别说你是他家属了,你就是玉皇大帝,我也不能说。”

蒋聿又道:“他曾经被绑架过,过程中不知道遭遇了什么。但他一直闭口不谈这件事,我也……”

她出言打断,道:“哦,他闭口不谈,所以你这个“家属”就让他一个人到外地支教了?”

她这语气,作为医生来说有点过火了,甚至有点故意呛人的意味——

蒋聿没有马上为自己辩解,他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很不愿意提起此事。

“那段时间我们关系很僵,可能是环境原因,我怕他再在那地方待着会出什么事,所以想着两个人分开一段时间,等都冷静下来了再谈别的。”

医生道:“谁提的分手?”

蒋聿脸上一僵:“许乔。”

她捧额:“他说分手就分手,他说要去外地支教就支教?万一出点什么意外怎么办?是,病患心理健康出现问题了,出去走走散散心是很好的舒缓办法。但你们这些所谓的‘家属’不能真就撒手不管吧?”

蒋聿急了:“那他现在……”

“现在好多了。我说你也多花点时间好好弥补一下,认错嘛,态度要诚恳。你们都在一块这些年了,怎么还跟人家刚谈恋爱的小年轻似的不知分寸,不懂进退呢。”

“现在您能跟我说说许乔——”

“门儿都没有!”

“那孟姐?您怎么着才肯说?”蒋聿先进门的时候看这位孟医生慈眉善目的,差点被她骗了,眼下倒也发作不了,只能好声好气地问她。

这位孟姓医生跟许乔相处了一个多月,两人除了病患关系之外,也算半个同行。她是有些同情许乔的遭遇的,从朋友的角度来说,她没拿笤帚将蒋聿扫地出门,算是她职业素养高。

听见这声“孟姐”,她也消气不少,于是道:“小许这人想的多,话却少。他一开始根本不肯跟我说任何事,包括现在对我也没有完全披露,可能还是有心结,只能等他自己想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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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了说出来,外力去逼他只会适得其反。我作为医生,恪守医德、保护患者隐私是我立足于业内的根本。至于你,你能跑大老远追过来,肯定还是关心小许的……你跟他相处时尽量不要提及让他伤心的人和事,但也不要过分小心谨慎……”

孟医生语重心长地交代了一番,蒋聿都自信听着。他其实从对方的话语里能听出来许乔应该透露过他们之间的情感问题,并且这位蒋医生还跟许乔相处得非常不错,否则她也不会将私人感情带入,站在许乔那边抨击自己。

但蒋聿也没敢说他来这儿是因为接了个许乔出车祸的电话。蒋聿原本都计划好了,等个月、实在不行就半年,那时候他再死缠烂打联系许乔,但这话说出去,恐怕会被这位孟姐追着骂上一天。

于是蒋聿听了孟医生的医嘱便礼貌地告辞了。

蒋聿这一趟算是白被孟医生骂了一顿,没问出来几句实情,反倒是他自己被套了许多话。

但挨了这顿骂,蒋聿心里倒是舒服了许多。

许乔爸妈没的早,许家那一帮亲戚书读的不少但个个都清高地很,不愿意来往。蒋聿自己的母亲从他爸过世之后就去乡下住着了,说是带发修行为儿孙祈福。他姑姑蒋芩事业心重,不涉及她的工作,她根本懒得管这些小辈的恩怨。俩人之间也没什么共同的朋友,所以这么些年,但凡有点什么矛盾,也没人调解,都是门一关,什么时候气够了什么算完事。这位孟姓医生,虽然跟他二人非亲非故,但在此时却也无意中扮演了调解员,蒋聿心想到底是老天爷也不想他俩分开,所以派了蒋医生这个人来。

许乔这一觉就睡到了下午,中午吃饭那会儿,蒋聿怎么叫都叫不起来,多喊两句,许乔便不耐烦了。蒋聿也不敢多喊,于是等到三四点许乔起来的时候,太阳都差不多快下去了。

茆嘉同一行来的时候,正好撞见蒋聿在喂许乔吃饭。

那两人之间的气氛很奇妙,茆嘉同不知道怎么准确地用词描述,就是既尴尬又协调,既疏离又熟稔,总之就是怪异得很。但许乔在他们这些人面前总是淡漠疏离,话少得很,现在跟眼前这个陌生男人在一起的时候,虽然气氛是僵了点,但却好歹带了点人味了。

好比现在,坐在许乔床头那个男人,夹着一截芹菜在筷子上,许乔绷带下的嘴唇抿得紧紧的,两人似乎是在为吃不吃芹菜而僵持着。

茆嘉同屈指敲了敲半开房门:“许哥?”

许乔闻言,推开蒋聿的手:“是嘉同吧。”他抬手招呼着茆嘉同进来,顺手将蒋聿推了开。

茆嘉同推开房门:“嗯,倩倩要来看你,我就带她们姐妹来了。”

茆嘉同话刚落,吴倩便从门外探出一个小脑袋来,嗫嚅着喊了一句:“许老师。”

许乔温声应了,吴倩小跑过去扑到了许乔怀里:“对不起许老师……我不该、不该给你打电话的……”

许乔凭感觉摸上吴倩的脸蛋,擦掉她脸上的泪水,道:“别哭别哭,是那司机不小心而已……”

茆嘉同朝一旁的蒋聿点了点头,道:“茆嘉同。”

“蒋聿。”

二人握了手之后,蒋聿问道:“刚刚听你说你带‘她们姐妹’,是还有一个人么?”

茆嘉同道:“哦,是还有吴倩她姐姐。”说到此,他顿了顿,朝门外道“吴囡,怎么不进来?”

只见病房外面哆哆嗦嗦走进来一个女人,二十岁左右的模样,瘦高,皮肤偏黑,还驮着背。她似乎在害怕着什么,目光闪躲着,好像极不情愿似的。

许乔朝吴倩笑道:“原来你还有个姐姐啊……”

吴倩那双大眼睛笑成了一对月牙:“是啊,比我大十岁呢……许老师你的伤严重吗?”

许乔道:“小伤,躺几天就好了。对了,你妈妈没事吧?”

“没事,那天支书爷爷带人过来把那些讨债的赶走了,我妈妈就是被气着了,医生说她的病情没有加重……”

她姐姐吴囡朝吴倩那儿靠了靠,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很隐秘地拽了拽吴倩身后的衣服,像是在提醒着她什么。

吴倩转头撇了吴囡一眼,似乎没能明白她的意思,语气有些不满:“姐,你抓我衣裳干啥!”

吴倩用的是平仓本地方言,许乔只听清了一个“姐”字,他以为是姐妹二人在玩闹,便温言道:“倩倩很聪明,也肯学习,我前几天给了她一本教材书,她看着挺喜欢的。不如等有时间把她送到我那儿去上学吧?”

这句话是说给吴囡听的。他原以为吴倩家里只有这么个半大的孩子和一个生病的母亲,现在知道她还有个大她十岁的姐姐,便想着要替吴倩说两句,不能让她小小年纪不上学耽误了,于是就有了这话里有话的一句。

“你说是么?”许乔问道。

那吴囡一直不曾开口讲过话,许乔也不知道她的大概方位,此刻脸朝着蒋聿说了这么一句话。蒋聿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但茆嘉同看在眼里却十分诙谐。

“吴倩她姐姐站在你右边,你对着蒋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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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什么。”茆嘉同哈哈地笑起来就没个完,吴倩见他笑得开心,也跟着捂着肚子瞎笑。

许乔脸皮薄,这时候脸上有点挂不住。他清了清嗓子,转正了身,岔开话题道:“吴囡……是吧?我之前也知道一个人叫‘囡子’,好像你们这儿的女孩子都喜欢起这个字眼做名字。”

吴囡的脸色从一进来开始就不大对劲,这会儿听了许乔的这句话,更是面如土色,无所适从。

蒋聿半眯着眼睛,看着一直低头默不作声的吴囡。他目光中的审视意味过于浓厚,像是要把吴囡剥开了,直直看到她心里去。

吴囡不得已只能抬起头跟蒋聿对视,然而蒋聿却在她抬头的时候弯起嘴角,微笑着朝这个胆怯的女人点头致意。

这笑容带着些许潦草的安抚,没起到什么作用,倒像是打了一棒子再给颗糖吃,无端叫人憋得难受。

方才茆嘉同和吴倩那几声大笑,暂时转移了许乔在吴囡身上的注意力。

可从进门直到现在,吴囡依旧不曾回应过许乔的任何一句话,那女人甚至不曾开口问声好,这不论是出于什么角度非常失礼的。

许乔疑道:“倩倩,怎么不见你姐说话。”

吴倩从床边跳下来,推着吴囡的腰,道:“姐,许老师跟你讲话呢,他人特别好,哦!还有茆老师也是。”

吴囡拿眼尾小心地扫了一眼蒋聿,押着嗓子说了句:“我知道。”

那声音听起来又哑又沉,实在不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性能发出来的声音,像是故意压低了嗓子,想要改变音色似的。

本来蒋聿也只是以为这女人怯生,可惜她这一嗓子实在是有些此地无银,于是蒋聿便认定了她有古怪。

“吴小姐是嗓子不舒服么?”蒋聿替许乔问了。

吴囡不说话了。

本来就是因为吴倩那通电话,许乔着急回平仓才出事。原本是吴家姐妹央茆嘉同带她们来探病,现在看起来,却是许乔一直在圆场面。吴囡板着脸面色极差,倒好像是许乔对不住她一样。

茆嘉同也不知道吴囡这是闹得哪一出,明明在路上她还跟吴倩和自己有说有笑的。见场面有点僵,这吴囡又是他带过来的,茆嘉同便打圆场道:“哈哈,是有点……刚刚在车上她让我拐到药房,她要去买含片来着。我着急来医院就给这茬忘了……”

“入冬了是有点干,注意休息多喝水就好。”许乔就着茆嘉同给的台阶,一本正经地交代。

这时恰巧蒋聿电话响了,吴囡见他出去接电话,便给吴倩使了个眼色,而后茆嘉同便带着吴家姐妹告辞了。

等到蒋聿从阳台回来的时候,病房里的人都散了个干净。

许乔伸手在一旁床头柜上摸索着,似乎是想找什么东西。

“你要什么?我给你拿。”蒋聿道。

许乔没理他。

桌沿上放着原先吃饭的碗,尽管许乔的动作已经很轻柔了,但在他的手扫过去的时候,那碗还是掉在了地上。

粥洒了一地,碗在地上滚了几圈,最终倚在了床脚边上。不锈钢的碗底在水泥地上左右地来回宕着,震颤的声音很富有节奏感。

许乔这一出要搁以前,两人起码一星期冷战。许乔也知道这一点,可能是和蒋聿待在一间屋子里这件事本身就令他觉得浑身不舒服,他想着既然不能把这人撵走,那就让他自己走。

但蒋聿不知道是转性了还是怎么回事,只见他不声不吭地过去把碗捡了起来,然后又拿了拖把过来将地面拖了个干净。

蒋聿当了半辈子的甩手掌柜,那双手金贵得很,拖地这种事怕是开天辟地头一回。

许乔坐在床上,他听动静是蒋聿洗好了拖把又回来了。

“吃饱睡足了就闹腾?你晚上还想吃芹菜炒豆干?”蒋聿道。

许乔现在待在病床上,在医生眼里蒋聿是他“表哥”。说白了他现在就像是粘板上的肉,只能任由蒋聿捏扁搓圆,又何况人家只是叫他晚饭吃芹菜?

许乔觉得自己偃息了的焦躁似乎有些卷土重来的征兆,自己坐在床头闷了好一阵,才赏给蒋聿俩字:“不吃。”

蒋聿低笑出声,道:“听你的,那就不吃。”

二人都没挑明,似乎在尴尬和融洽中找到了一个平衡点,于是终于可以好好相处了。

蒋聿在电脑上找了个相声,放给许乔听着解闷。他过去将耳机塞在许乔耳朵里的时候,佯作耳机带不上,手在许乔耳后那块白皙柔嫩的皮肤上流连了好一会儿。

“你先听着,我出去有个事。”蒋聿顺便道了一句。

蒋聿灼热的气息呼在许乔那块敏感地带,许乔不免有些心猿意马,但脸上依旧不动声色,他从鼻腔里随意“嗯”了一声,算是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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