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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时间可以冲淡一切,也就可以令人渐渐遗忘一个人。
然而,为什么有些人有些事,随着时间的流逝,不会变淡,只会更加深刻。
秋去冬临,寒夜如冰似雪。
逍遥派位于昆仑之巅,它的寒夜,比方圆百里内任何一个地方的寒夜更寒。
“枫师兄,夜已深,屋外寒冷,你快回去吧!”小布挑着灯笼,第四次低声催促。
放眼望去,满目刺眼的雪白。
大片大片的积雪从屋檐上落下,冻僵的梅枝僵硬地伸向半空。
青衣男子倚着廊柱,颓废地靠坐在地上,一手置膝提着酒壶,一手垂向冰凉的地面。他的眼神凄寂无光,黯然如死。
小布很担心很担心。
掌门师兄萧翎离开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好好照顾江枫。
可是眼下。
眼看着江枫一天比一天消沉,
小布除了着急,也不知道该如何办才好。
寒冷的风雪中,晚风更加清冽逼人。
青衣男子忽然开始咳嗽,剧烈的咳嗽,撕心裂肺的咳嗽,似乎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才会好受一些。
小布奔过去,好心好意地喊:“枫师兄,回屋吧!小布求你了!”
青衣男子置若罔闻,咳声方歇,又开始喝酒,一口接着一口,他喝得很慢很慢,动作僵硬而呆滞。
有时候,执著这东西实在可怕,有人曾说,越是多情的人,越是会陷入这种漩涡,只有情到浓时,他才会知道,淡漠不过是唯一可以欺骗自己的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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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音山日月神教,西北的望月楼。
婆娑的月光如匹缎,倾泻在高耸入云的魔兽柱上。
凌歌双手环膝,临窗而坐,动也不动。
她已经安静了下来,似乎在想着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想,只是沉浸在一种蚀骨的空虚中。
何以逃离这里?离开这里,何处又是归途?萧翎和江枫又身在何处?
“缘”之一字,总会作弄苍生,总叫人不愿相见的人狭路相逢,愿意相见的人又偏偏生离死别。
正因如此,不同的人被不同的缘所牵引而走在一起,总会得出不同的“果”。
就以琼华宫里同样临窗默坐的残雪而言。他与黎昕,黑白对立。
与夜冥,神魔难共。
与其父厉渊亭,缘如纸薄。
与其母廖青染,情恨难辨。
与养父尹昊,恩深缘浅。
算来算去,他竟与所有人皆无缘!
他一直都活在孤单的领域中,从来也不奢望黎明会有一天到来,也从来不愿接受任何人的同情。
然而,他又是否会同情别人?
次日,光明神殿。
“绝对不行!”
大殿内,霍地响起了夜冥一声雷霆般的答复。
只见站在殿前的除了色使阿音,财使黎昕,酒使蓝雨,鬼使残雪,还有一位白衣飘零的娇柔女子,岁月的流逝并未在她的脸上留下多少痕迹,她依然美得耀眼夺目,就像浩瀚星空下的一轮皎月,圣洁无暇,令人不敢亵渎。
而夜冥的这个答复就是向这个女子所发的。
大殿上金碧辉煌,纱帐轻盈舞动,鸦雀无声。
夜冥于金座前站起身,居高临下地道:“本座虽然平日里对你多方纵容,任由你随心所欲,但并不表示会答允你的任何请求,特别是这个!”
白衣女子并不退让,目光明澈地恳求道:“教主,我只希望能回天山一趟,对巫月神宫的遗骸稍作整顿,为自己的娘亲立墓,这要求并不过分,难道也不可以?”
夜冥目光冰郁,以一种极度怀疑的口吻问:“你素来并不喜欢呆在日月神教,如此一去,怎保证你会倦鸟知还?”
在旁的色使阿音见二人僵持不下,插嘴道:“教主,我看新月圣女也并非言而无信之人,而且即使她不回来,我们日月神教分坛遍布神州,总有法子将她找回来的!”
不知为何,夜冥的态度却异常坚决,摇首道:“纵是如此,为防万一,也不能让她离开日月神教,一旦出了岔子,谁敢保证?”
是的!前任圣女慕容燕叛教而逃是何等的叫人心寒。
人心难测,万一凌歌一去不返,以夜冥向来严厉的手段,为她担保的人必定遭殃!
蓝雨虽有意相帮,但此等罪名她实在担戴不起,也就噤声沉默。
白衣少女眼看屡求无效,心知再求下去也是枉然,只得低下头黯然道:“既然教主如此坚决,那……属下告退了。”
她说着缓缓转身,闷闷不乐的往大殿外走去。
一直不语的残雪看着她低首离去的背影,目光中竟猝地闪现一阵异样神色。
其实为母立墓,仅是一个很基本的要求罢了,可是连这件事竟然也无法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