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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冥的背影消失在大殿外。
小灵嫣然一笑,赶忙上前搀扶凌歌。
凌歌在她的搀扶下勉强站起身来。
残雪的目光素来漠然,他只是看了凌歌一眼,便不再理会她,径自举步欲去。
凌歌一惊,连忙叫住他道:“是你救我回来的?我想问你一件事,我娘到底怎么样了?”
残雪蓦然回首,一双冷眼出奇地泛起一丝悲哀,像是为白衣少女感到悲哀,他牵动唇角,平静地、公平地宣判:“死了。”
晴天霹雳。
凌歌瞪大明眸,整个人不禁呆然落泪。
残雪扭头欲走。
凌歌又急忙抢上前问:“那萧大哥呢?他怎样了?还有江枫,他们知不知道我在这里?”
残雪没有回头,也不再逗留,这次是真的离去。
凌歌摇摇头,有些难以置信,又似乎听不懂对方话语里的意思,过了半响,她眼神儿迷离,一遍又一遍地低喊:“你是谁?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我不认识你们……”
呐喊之间竟泣不成声,一垂眸,一滴滴晶莹的泪珠吧嗒吧嗒的滑下面颊。
一切已不由她不信、不哭!
小灵怜悯地看着她,低下声劝道:“……别难过了。听其他人说,巫月神宫一战,死伤无数,但并没有发现雪山双雄的尸首,所以他们也许并没有死。厉少爷……他为人虽是古怪一点,但……他绝不会骗你的,他……他……是好人!你身上的毒也是他帮你解的!”
凌歌此际心里乱糟糟的,她什么也听不进去,只是泪流连连地颦颦摇头。
小灵抚了抚她的肩,柔声说:“姑娘,你的身体还没有恢复,莫要伤心过度。”她黯然地叹息一声,真真切切地瞧着她,“我送你回去休息吧!真的,来到这里,你什么都别想了,想什么也没用,先把身体养好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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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边的琼华宫本来仅得残雪独自居住,后来夜冥下令,新月圣女凌歌入驻望月楼,黎昕搬离望月楼,亦入住了琼华宫。
月夜,露珠深冷。
此时此刻,残雪正赤条条地浸身于“琼华宫”内一个偌大的浴池中,四周一片水气弥漫,霎时间,也分不清浸在浴池中的到底是人?是鬼?是仙?还是魔?
只是无论是人是鬼是仙是魔,一意孤行的他也不想世人过问。
小灵正在屏风后为他整理脱下来的衣衫,她忽然笑盈盈地说:“厉少爷,今天多亏你替凌歌姑娘解围,倘若她始终不跪,教主始终下不了台的话,那么以教主平素的作风,她也许会……”
她没有敢把那个字说出来,不过残雪已知道她是真的明白了。
不错!
以夜冥那种凌厉霸道的个性,世间没有一样东西是他不能得到的,他若是盯上了谁,那谁就注定跑不掉。
残雪眼睫轻颤,在浴池中仰起头。
屏风外。
遽地,一张字条意外的从衣衫中跌了下来,轻轻落到地上,发出一丝很轻微很轻微的声音。
小灵信手捡了起来,有点好奇,刚想打开一看究竟,谁料池中的残雪竟能听见屏风后这丝如此细微的声音,他眼睛闭着,徐徐道:“别看。”
小灵更好奇了,问:“厉少爷,那……是什么?”
残雪漠然,没有回答。
既然厉少爷如此,小灵也明白这是自己不应该看的东西,惟有把字条放回衣衫内。
转过身,绕过纱帘,来到了阁子外。
小灵忽然发现,夜已深,黎昕少爷却不在琼华宫内。
他去了哪里呢?!
小灵虽是服侍残雪的,但亦时会顾及黎昕,有时候,还会为他弄顿晚饭。
台阶上月色如水。
小灵敛了敛唇角,静静地坐下来,望着天空的一轮皎月发呆。
静心细想,服侍厉少爷已有一段日子,他仍是冷漠如冰,不苟言笑,极少说话,谁都不知道他心底在想些什么。只知他的武功日趋彪柄,甚至已凌驾于黎少爷之上。
他,似乎已成为教主重用的战斗工具。
然而,厉少爷真的甘愿做战斗工具?
真的对一切麻木?
不!小灵不相信!她从没有忘记初遇残雪的那一夜,他的悲伤绝对是真实的,后来他更是怕她吃苦受累,便把她从凌霄宫的酒使大人蓝雨手中救回来了。
可是,厉少爷,你成为日月神教教众艳羡妒忌的对象,你成为教主座下战无不胜的工具,当中可有半分难言的苦衷?冤屈?
若然没有,那为何在你冷得发光的眼睛中,偶尔也会闪过一丝无奈、忧伤?
是否,在你静如深渊的面孔背后……
也曾有过一段感人肺腑的过去?
也曾藏着一滴不可告人的眼泪?
厉少爷……
你的故乡到底在哪?
你的家又在何方?
你可曾思念过你的家人?
你可曾在暗里流过半滴眼泪?
厉少爷……
小灵真的很想知道,究竟什么事才会叫你的心轻轻震荡?抑或,你始终还是对一切无动于衷,继续延续你冷冷的一生……
一阵冷冷的清风掠过,将小灵的衣衫吹得飒飒作响,她双手拖着雪腮,静静地发呆。
相比于厉少爷的清高孤傲,冷漠无常,黎少爷为人甚好,他对所有人都没有架子,公平看待,而且还会帮一些年事稍高或身体茬弱的婢仆干活,甚得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