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宠
秦媚儿并未领会,为什么秦夫人会突然说起朝堂,说起爹的变化来。只不过她有点明白过来的是,如今她的身份,在利益上就已经跟楚更紧紧绑在一起了!
秦夫人对于太子有疾一事依然将信将疑,至少她能感觉到,秦端之的变化肯定是因为太子。她思量了片刻,心里已经做好了一个重要的选择,问道:“媚儿,听说婉婉一直被安排在东宫一处不起眼的院落里独居?”
提起秦婉婉,媚儿突然觉得自己之前无谓地跟秦婉婉生生置了许多闲气......比起这些实实在在有名有份的姬妾来,秦婉婉现在对她而言实在不是那么迫切的威胁。她不当回事地答道:“是,在一处极偏僻的院子,合欢院。”
“合欢院?”秦夫人蹙眉。
合欢院这个院名,并不是东宫旧制。那么,是太子回东宫之后重新选的?这偌大的皇宫,若说还有哪里有合欢......那便是皇后所在的凤仪宫!那凤仪宫虽则现在是安皇后的居所,可是它的前一任主人,却是先皇后!凤仪宫门前那一棵高大的合欢树,据说是先皇后所手植......
秦婉婉居住位置的偏僻、太子对她态度的一时冷淡,并不意味着真的不在意。反而,这正证明了太子其实对秦婉婉在意得紧呢,这种在意,甚至可能远远超过了她们认为的那样。秦夫人越想越觉得这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沉声道:“媚儿,娘可忘不了,宣旨赐婚那日,安伊甩在你脸上的一巴掌!”
“娘,您怎么突然提起这个?”媚儿现在觉得,不光是爹变了,怎么娘好像也变了,至少对安伊,对安氏一族,似乎不像以前那么好说话了,反而对秦婉婉,多了一点亲近似的。
秦夫人还没有想好,到底怎么处理才能不让安皇后她们起疑心,因此,此时并不想让媚儿知道太多她背后的想法。毕竟,有媚儿时常进宫请安,在安皇后面前不表露出任何端倪来,才是最稳妥的。
因此,秦夫人并没有解释太多,只是语重心长地对媚儿建议道:“媚儿,娘所做的,还不是为了你!娘冷眼瞧着,若是你真的想让太子对你刮目相看,与其便宜了别人,还不如做个顺手人情,主动将秦婉婉送到太子面前。”
反正太子身边也少不了女人,与其让媚儿独自面对,还不如让秦婉婉帮着媚儿固宠。虽然两人同父异母,但毕竟还是姐妹。比起深不可测的安皇后和树大根深的辅国公府来,秦夫人觉得,自己一直以来对秦婉婉的那点看法实在算不得什么。至少那丫头看上去可比安皇后良善好对付!
媚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竟然让娘有了这么大胆的想法,对秦婉婉的态度也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她忍不住伸手探了探秦夫人额头,确认她的确没有发烧,才带着疑惑地问道:“娘,我没听错吧?您让我将秦婉婉推给太子殿下?”
“是。”秦夫人十分笃定的说道:“只不过,不能这么轻而易举的成全。一定要让殿下记得你的好,记得你的这份体贴和人情才行......”。秦夫人脸上划过一丝算计的笑意,对于自己左右逢源的决策颇有些得意。
送走了秦夫人,媚儿又命人将刘协唤了来,令他开了调理身体的方子,又亲自在梧桐苑中熬好了药,带着小桃,将这滋补的汤药给太子送到了书房之中。
“太子妃,这还是第一次亲自来本宫的书房吧?”即便是秦媚儿到了书房外也不敢造次,待竹青通报了以后她才敢进去,却见太子已经面带笑容看她。
“臣妾知道殿下国事繁忙,平日不得宣召,不敢贸然打扰。”此刻,他竟然春风满面地同她说话?媚儿颤着声故作镇定地对答,实则背上已经是冷汗涔涔。
自从成婚以来,他每次见她都是面无表情的,那种疏离和冷漠,着实让她心里沉沉郁郁的。可是今日,怎么突然转了性子?这种突如其来的转变反而让她心里更加不安。她听说,太子殿下素来不喜人到书房里打扰他,因此来之前还在犹豫的。
“太子妃,来找本宫是有事?”见她一手拿着一道圣旨,另一手里还提着食盒,却又不敢再往前靠近,楚更撂下手中奏折,走到了这边圆桌旁坐下。
“殿下日夜操劳,所以,臣妾备了些点心过来。”见楚更已经移步,媚儿这才刚上前。一边说着,将那道明晃晃的圣旨恭恭敬敬放下,才一边将那冒着热气的汤药和几碟子点心端到了楚更面前。
方才媚儿在书房外请竹青通报时,已经跟他说了,今日是特意让刘太医开的方子,送了调理身体的汤药前来。因此,楚更瞟到站在门口的竹青时,只见他双肩微微抖动,脸上似是憋着一幅看好戏的坏笑。
见到那黑色的汤药,闻着那药的味道,一丝厉色从楚更眼底划过。他敛起了方才的笑容,看了这汤药一眼,然后给秦媚儿递过去一个不耐和询问的眼神。
“臣妾近日接了一些府中的庶务,整理之时,偶尔瞧见了这道圣旨......曾听长姐说过的,殿下.....身子并不太好。臣妾也是前几日看了父皇这道旨意,才知道,刘太医是奉旨前来照料殿下病情的。因此,特意让刘太医写了方子,熬了这药.....没有把殿下的身体照顾好,岂不是臣妾失职?”秦媚儿福了福身子,双手捧了药盅奉到他的面前。
气氛诡异而压抑。
秦媚儿以为把圣旨和秦婉婉搬出来,能够稍微缓解缓解太子心中的尴尬与不快,而且还给自己找了个奉旨熬药的由头,无非就是想逼着楚更把这药喝下去。
却没想到......楚更那锐利的眼神盯得她心慌,她只好低下头不看他,只是半福着身子,将这药盅双手奉了。
谁知太子殿下既不接过去,也不再发话,她便只好一直以这样的姿态立在他面前,不过小半刻钟,她的双腿便已经微微发麻,手臂也在微微抽搐,额间已经有了细密的汗珠。
此时书房中突然变得无比静谧,只能微微听到那药盅盖子,因为媚儿手臂的抽搐而发出的细碎的瓷器抖动的声音。
楚更嘴角勾起一丝笑意,那是一种了然于胸、胜券在握的姿态。可是媚儿却早已顾不上抬头看他,反而是他,依然一动不动地盯着媚儿看。就这样耗着吧,反正他此刻是坐在这里,再多坐一会儿也无妨。
她的手抖地十分厉害了,饶是她从小专门训练过德容言功的,也还是经不起这样耗。终于,哐当一声。
秦媚儿支撑不住,将那药盅打碎,汤药也洒了一地。
“臣妾该死!”慌慌张张的下跪,秦媚儿不敢再抬头看他。
略有些嫌恶地看着那药汁溅到了自己焦黄的靴子上,楚更不耐地问道:“太子妃,还有别的事吗?”
媚儿咬了咬嘴唇,紧攥的拳头似乎提醒着她,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听信了秦夫人的计策,壮着胆子抬起头与楚更对视,那样的大声也似乎是在给自己壮胆的,答道:“臣妾......臣妾是、还想与殿下商议,长姐之事......”
楚更挑眉,用拖长的声音道:“哦?”憋了这么久,原来这才是她的正题!只不过,秦婉婉的事......何时轮得到她来同自己商议了?
“太子妃的长姐......有什么事需要商议吗?”欲擒故纵地提问,却并未让她起身。
“臣妾,今日听母亲说,前几日,杜、杜探花曾派人到秦府去送过口信。言及......,言及他与长姐的婚、婚约......”,媚儿真是鼓足了勇气,即便这样,也依然吞吞吐吐地,好歹照着秦夫人教她的话,说了出来。
“那又如何?”就在秦媚儿方才说话之时,楚更漫不经心起了身,居高临下的看她,这几个字也仿佛从她的头顶灌下来,冰冷,危险,压迫。
秦媚儿深深吸了一口气,才说道:“殿下若是......属意于她......长姐有婚约在身,毕竟不美。臣妾,愿意从中斡旋,也全了殿下心愿。”
还以为她们是有什么好手段,原来,是想将秦婉婉推给他邀宠。楚更随意将一片碎瓷片往旁边踢了踢,弯下身来,在媚儿耳边轻轻问道:“本宫有疾,你就不怕,耽误了你长姐?”
秦媚儿自以为已经在太子面前讨巧卖好了,方才的紧张和慌张也缓解了不少,笑道:“只要殿下喜欢,臣妾身为正妻,自然也应有容人之量。”至于会不会耽误秦婉婉,又有什么要紧的?
更何况......想到亲眼见到他们在海棠花下拥吻的那次,想到此时秦婉婉就单独霸占着合欢院,早已经宛如东宫的半个主人,秦媚儿就恨得牙痒痒。
秦媚儿的讨巧并不足虑,反倒是杜仲......那个认死理的书呆子,给婉婉一个名分,倒是好彻底断了他的非分之想。只不过......即便视她为妻,也只能让她屈居侍妾名分了。
楚更面上又挂了笑容,似是满意地点头道:“太子妃的确雅量......既然如此贤德,此事,就交由太子妃处置吧。”
“是!殿下放心,臣妾一定办妥贴的!”秦媚儿好不容易有了表现的机会,心里更是觉得秦夫人的计策的确高明,不由得笑逐颜开起来。
☆、觐见
春天百花怒放,竹翡打理着合欢院中的花花草草,与立在廊下的秦婉婉聊着天。从昨日册封她为庶妃的恩旨赐下来,竹翡就一直叽叽喳喳个不停,仿佛得了天大的喜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