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宝贝你可替我收好了。太子殿下亲自立的字据,值两千两银子,今后我们发家致富可就都靠他了!”反正给陈二公子的那张欠条也不是她写的。
她今日午膳的时候就已经盘算好了,等太子殿下给许诺哥哥伸了冤、报了仇,她便将这些银两兑现了,跟许莹莹一起跑路。两千两银子,回到家乡置办上一些田宅,她们可就是十足的富户了。
“我只知,殿下的法号是觉民。这个落款是冰仙儿的,却是谁?”许莹莹故意取笑她。
冰仙儿,是婉婉和她私下在聊起太子殿下时,给他取的外号。肯定是今日婉婉自己一不小心,在太子面前秃噜了出去。
“管它呢,等办完诺哥哥的事,我们就回家!只要到时候能支出银子来,够我们花一辈子了!”秦婉婉今日格外高兴,她歪倒在榻上,开始憧憬以后的美好生活。
“哥哥的事,也不知道殿下办得怎么样了?”自从上次婉婉告诉她太子应承了这事以来,再没听婉婉提起过事情的进度了。
“最近殿下一直忙着,我也没顾上问问他。”再说了,她相信太子殿下既然答应了,就一定会做到!她也并不好意思,在他面前再主动提及此事。
是啊,太子殿下日理万机,也未必能顾得上。莹莹心里叹息了一声,便转移了话题。
“太子殿下的字写得真好,若是我也能写得这么一手好字,就好了。”婉婉最近时常说起,对于读书练字的事十分烦恼。所以,平日里督着她一起读书写字,也是莹莹的一件重要事。
“这有何难?你便将殿下的字当成帖子练,不就成了?”
从前在私塾时,莹莹的一手蝇头小楷其实也写得很好。每次夫子点评的时候,莹莹和婉婉常常都是两个典型,只不过方向是相反的。
“若说当做字帖,皆是一碑一文,或者是诗词赋论,你何曾见过拿字据当字帖的?”
“你说什么?”婉婉感觉自己突然灵光闪现,受到了什么启发。
“什么什么?”莹莹不知道她又想出了什么歪点子。
“你刚才说,那字据当字帖?”婉婉腾的一下子就从榻上兴奋的坐了起来。
“你不会......真的想拿太子殿下立的字据当字帖吧?”许莹莹已经猜到了她的想法。
“莹莹,你快把字据再给我看看?”婉婉专门挑了楚更写的“欠银一百两”的那张。
据婉婉所知,柳姨和竹青他们这几个管事的,对于东宫的库银都不曾刻意上心。嗯,如果能练一手跟太子殿下这个一模一样的字的话......区区两千两银子,肯定不在话下。
“对了,莹莹,我猜,最近陈二公子就快回东宫了。”
陈怀瑜那个财迷,简直就是个行走的算盘。婉婉觉得,现在练字什么的对她而言已经不是太头疼的问题了,反而是怎么对付陈二公子,她需要好好想想。
“哦?你总是说起他,我倒是还没见过。”
“嗯....说起来,我跟二公子之间,还是有点误会的。”虽然,最近陈怀瑜是在生太子殿下的气,但是,婉婉才是那个始作俑者,对于这一点,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那.....怎么办?”作为一个知道内情的人,莹莹实在是有些担心和同情婉婉。
尤其是,她总觉得跟太子殿下比起来,这位表面上风风火火大大咧咧的陈二公子,其实在记仇和报复这两样上,也不遑多让。
“没事,等他来了,我给他做点好吃的,炖上一锅鸡汤补补!”太子殿下茹素,可是陈怀瑜却是吃肉的。
婉婉最近正好也在想着,怎么能在饮食上给太子殿下荤素搭配一下。既然已经不是在大相国寺了,总是吃素也不好,偶尔也得吃点肉。
***
“啪”的一声,一摞厚厚的账本甩到了楚更的案头。
“进来也不打声招呼,怎么,收到欠条,舍得回来了?”楚更刚刚看完了一批折子,此时正和衣靠在卧榻上假寐,听见声音,方才知道是陈怀瑜回来了。
“我看你门也没关,所以就进来了。难不成我这么长时间不在,你就背着我有了什么秘密不成?我听说,你和那个秦婉婉......”欲言又止。
陈怀瑜方才已经瞧见,这殿中多出来的那套黄花梨书案,那样的款式和花纹,明显就是给女子用的。
“你们倒是都知道挂念人。”楚更想起那日在回来的马车上,婉婉好像也心疼陈怀瑜来着。
楚更从卧榻上起身,拿起一本账本随意翻看了起来,眸色越来越深,面色越来越沉。
“怎么样?我这一个多月,没白白躺在床上吧?”陈怀瑜乜斜着眼睛,得意地问他。
他还真以为自己是看在那两千两欠条的份上吗?他趁着这段时间可是办了不少大事,若不是已经大体有了一些眉目,他也不好意思这么大摇大摆地回东宫来。
“漕运可谓国之命脉,从征收、交兑、行运、交仓,各个环节,牵涉到层层官吏,自成体系。漕粮、官盐、南北货运,无不依赖于漕运。”
近段时间楚更每日上朝听证,回来又批阅奏折,对于如今漕运存在的种种弊端,亦是有所体会了。可是,看到陈怀瑜所呈上来的实实在在的账目,他仍然觉得触目惊心。
“不然你以为呢?辅国公主理漕运事务多年,你以为就凭他们是皇商,便可煊赫至此?连辅国公府的大小姐,在大庭广众之下都敢妄称,辅国公府什么宫里的好东西都有,可想而知,辅国公的府库里,怕是比国库还充裕些。”
安伊在皇后千秋宴上的无心之语,如今回想起来,倒是从侧面印证了他们的肆无忌惮,嚣张跋扈。
“辅国公府的贪腐和僭越,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楚更楚更将账本放下,觉得这件事实在有些棘手。他的戾气内敛,隐忍之中透露出决绝。
“如今,民间百姓皆知,运输漕粮要经受三苦。一曰‘水次之苦’,船还未曾起航,漕运官吏便巧立名目、勒索盘剥;二曰‘过淮之苦’,东南六路,主要所运乃是淮汴之粟。运丁北上经过淮河,若是不懂规矩,便不得通行。三曰‘抵京之苦’,运丁到达京畿运河,还需再拿出银两打点官员。”
“从州县、运军到粮仓,各级官员层层加码,汲汲逐利,百姓运一石米到京城,最夸张的要花三石米的钱”。
“兹事体大,还需从长计议。”一边听着陈怀瑜的议论,楚更的手指却已经忍不住一下一下地敲击桌面,他的眼睛扫到墙上那个巨大的“佛”字。
朝堂之中,暗涛汹涌,稍有不慎,就将满盘皆输。
静默良久,楚更顺手拿起笔来,在纸上写下一个“忍”字。
“殿下,听说二公子回来了?”昨日就听竹青说,二公子要回来,婉婉今天忐忑了一天,生怕太子殿下和二公子两个人还在闹别扭。所以现在,便探头探脑的过来看看。
“嗯。”楚更和陈怀瑜默契地结束了刚才的话题。
“我造了殿下的谣,陛下倒是已经罚了我家法了,就是不知道婉婉你,这段时间有没有到殿下这里领过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