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玉一愣,别别扭扭的低声道了句谢,低着头不看他。
斩荒在一边笑。
说什么冷面无情六亲不认的,偶尔破一破例,也不妨事。
只要他开心就好了。
润玉低着头,展开那卷文书慢慢地读。读着读着,惊呼一声:“觅儿?”
斩荒直勾勾的看着他,咳嗽着点头,周身一股浓浓的酸意。
润玉斜他一眼,叹着气改口:“锦觅姑娘?他们重修于好了?”
斩荒想了想,不甚在意的点点头:“该是吧。”
润玉想了想那姑娘几月前在自己面前凄惶决绝的模样,微微皱了眉,沉思一会儿,又舒展开。
他笑了笑,支使逆云去给他拿笔墨:“那是该好好恭喜一番。”
总归是前人的恩怨,没完没了的牵扯下一辈也确实不好。情这种东西,说不清道不明的,有个好结局是万幸了,当然要贺。
斩荒看他一脸欣慰,哑然半晌,无可奈何的揉他的脸,道:“你还真是……什么事情都看的那么开?”
润玉笑笑:“那不正好?谁让我夫君是个醋坛子?如今我成了婚,锦觅姑娘也成了我的弟……也定了亲,不正让某人放心了?”
斩荒“嗯”了一声,笑嘻嘻的凑上前去,点头:“勉强能放心吧。”
他笑着笑着,忽的又皱起眉头“啧”了一声:“不过这姑娘突然来这么一出,别是想干点别的什么吧……”
牵涉故人,他没有同润玉说,水神和风神前些日子遇了袭,至今昏迷不醒、生死未卜,据天界的探子说,这事似乎还与鸟族有些关系。
这时候定亲,这姑娘是想什么呢?
若传言属实,这可是新仇旧恨啊。
可别是要做什么傻事吧。
可话说回来,一个姑娘家,现下又无依无靠,有了个有情人,也算是一点慰藉。
他在心里泛着嘀咕,润玉扫他一眼,满脸疑惑:“能出什么事?”
斩荒定定神,摇头:“应该没事。”
润玉也不疑,点点头,接着提笔。他想了想,拽着斩荒进屋,让他又多拿了几张纸来,拄着下巴悬着笔想,想一会儿写两笔。一直想,一直写。
斩荒就坐在旁边,笑着看他一会儿团一张纸,眉头都皱起来。看了一会儿,只听“啪嗒”一声,润玉手中一松劲,笔落在纸上,晕开一朵墨迹。
斩荒一愣,屏着息去轻轻的握他手腕,在指尖触到那细弱的搏动之时松了口气,起身去把润玉抱回榻上,又叹了口气走回案前,接着润玉的思路又添了半句,算是完了事。
他又叮嘱了侍从一番,起身往万妖堂走,脸上挂着苦笑。
他的心都快不会跳了。
这些天来,润玉的身子越来越差。他一向会忍,所显露出来的迹象也不过是嗜睡了些,而就这一点迹象,已经够吓得斩荒丢了魂了。
斩荒已经足够体贴,体贴到无限度的压榨自己,不分白天黑夜的来陪他。可这一陪,才陪出事来了。
润玉第一次突然倒在他怀里的时候他们正聊着天,你一句我一句,轻声细语,柔情蜜意。可还没等斩荒甜够了,润玉就突然噤了声,软软的倒进了他怀里。
斩荒吓得呼吸都一滞,浑身上下一瞬间冷了个透。他愣了许久,才想起来要去搭润玉的脉,他颤抖着感受了许久,毫无预兆的泪如雨下,一把将润玉揽进怀里。
“你不要走。”他只道。
他不愿润玉再伤心,也就只舍得在他睡着的时候央他这样的话,别的时候只字不提。
他的脾气都要磨没了,被这日复一日长久缓慢的痛苦磨没了。
他一天天看着润玉越发清瘦,到现在只剩了一把骨头似的,又说清醒不清醒,说昏沉不昏沉的样子,心里疼,又说不出话来。
怎么办呢,日子还要过的。
这折磨是他自找的。
只好惜着眼下罢。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