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荒放松了面色,凑过来一手捂了他一双眼睛,另一手去轻按他的太阳穴,关切地问他有没有觉得好些。
润玉闭着眼睛应着,一会儿,忽的叹道:“以后可不敢见人了,麻烦死了。”
斩荒笑了:“第一次见你嫌别人麻烦。”
润玉也笑了笑,同他商量:“等过一阵子医好了鲤儿,我们把他们都送走,我便再不见客了,好不好?”
斩荒道:“从前一定要到处去跑,拦也拦不住,怎么忽然肯安生了?”
润玉沉默许久,终于道:“我只想有你。”
于旁人来言,感情也许是可以充实生命的好东西,可于他而言,感情却是将他同这世间万物硬捆在一起的无尽牵系。
什么故人,没有便罢了,一旦有了,便麻烦的不行。
一旦相遇,便自然而然的要将从前种种重新拿出来,他的生命中也就要再多出一个人。多出一个人,他便要多念一个人。
说他无情也好,说他可怜也好,他不想。
他只想有斩荒一个。
所有的留恋、所有的欢愉、所有的悲伤,他的每一寸血肉,、每一片灵魂,都是如此。
只为他一人。
斩荒听懂了他这话,又是欢乐又是痛苦的答应了,当日下午便强逼着自己不管不顾的走到了地牢里,总算是将那无边的仇怨作了一个勉强的了结。
晚上他回到寝殿,手里拿着荼姚的那颗内丹,呆看许久,神思都恍惚起来。
他沾了一手的血污,也不知是荼姚的还是润玉的,看的人难受。
真正的折磨便于此刻开始了。
他难以自抑的感到心慌起来。
润玉迷迷糊糊的坐起来,看到他手里拿的东西,瞬间清醒过来,久久不语。
斩荒道:“我没折磨她。”
润玉只是点点头,许久,他问斩荒:“她说什么了么?”
斩荒摇头:“不曾。”
润玉便也不顾斩荒那一身的血腥气,扑进他怀里沉默着与他紧紧相拥。
日子便又一天天的过去。
这日,斩荒进了门,果不其然的又看见润玉伏在案前,目不转睛地盯着手中书册,满脸的疲色。
润玉看的入神,没察觉到他的靠近,眼前猝不及防的被拢上一层朦朦胧胧的红色。
他轻轻皱了皱眉,道:“解开。”
斩荒笑了一声,揽他的肩:“你歇一歇。”
他这话听着又像诱哄又像商量,可润玉却知道,这根本不是商量。
但凡事关他的身体,斩荒是从来也不会惯着他的。他于是只好叹了口气,干脆倚进他怀里,懒洋洋的问他:“你给我蒙块红布做什么?”
斩荒笑道:“刚看见逆云扯了一堆红布去各处布置,我看着心痒痒。”
他伸手有一搭没一搭的轻抚着润玉脑后他亲手打上去的结,又道:“盖头面纱都太女气了,大婚时咱们不弄那些,现在你多多少少让我过把瘾。”
润玉禁不住笑了:“蒙了眼睛又哪里像嫁娶,绑架似的。”
斩荒亲他一口:“那也好,叫天下人都知道是我霸王硬上弓,省得他们再念叨些不好听的。”
不怪别人,他二人的结合着实是旷绝古今,让人想不称奇都不行。
他二人曾分别在敌对阵营,又有些亲缘关系,还同为男子,免不了要被人说三道四、指指点点,其中难听的话也当然不少。
尽管知道这是免不了的,斩荒还是不痛快。
他二人的大喜日子,用得着旁人来多嘴多舌?
润玉在一旁轻轻的笑,道:“无妨。”
他抬起头,道:“既然要凑合,你便也凑合着把着红布当成盖头,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