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叹了口气,伸手扳过润玉的肩膀,递了串糖葫芦到他唇边。
润玉就着他的手伸舌舔了几口,眼睛忽的一亮,抬起头来冲着他笑。
斩荒也笑了。
他对润玉所知不多,不过是探子所说的那些谁都知道的事:不争不抢、姥姥不疼舅舅不爱、活着就是纯粹挨挤兑。而正是这些,让斩荒对润玉多少有了点好感。
毕竟太微不是什么好东西么,那么他不喜欢的人自然就是与他截然相反的了。
正是因为这点好感,才使得斩荒没有直接把润玉投进牢里去严刑拷打百般折磨,而是好生把人带了回来,还让他暂时能这样舒舒服服地待着。
可是就算是再怎么有好感,他也毕竟是夜神,是太微的亲儿子,是天界的人。
斩荒又逗了润玉一会儿,伸手从糖风上掰下一小块来塞到自己的嘴里,松了手让润玉拿着竹签,他自己则握住了润玉的手腕。
他手上运了灵力堪堪悬在润玉命门上,脸上似笑非笑:“问你几件事,你若是说了,先不论真假,起码现在能舒舒服服睡一觉。若是不说……恐怕你待会儿就得挨上几下。这还没完,明日还得仔细的审。”
说完,他自己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
润玉虽不受宠,可也从没听说过他不忠不孝,威逼利诱这一招怕是吓不到他,大概这刑是非动不可了。
真是多此一举,不如刚才直接把他扔给逆云算了。
他这样想着,回过神来却见润玉满脸惊慌,抖着身子在池里不停扑腾。那手腕上斩荒使出的灵力经他这般毫不顾忌的冲撞尽数打在了他腕子上,在那一节细瘦白皙的小臂上蜿蜒出一道道鲜红血痕来。
润玉一边努力往后退,一边抬了一双盈满了泪的眸子怯生生看他,一言不发的慌忙点头。
斩荒被他这么一看,一瞬间心竟好似停跳了一般。他收了手把他重新又拽回身前,掐住他下巴凑过去仔细的看。
“你生母当年的风华,可以想见了。”半晌,他情不自禁叹道。
真是好看。他想。
他这还是第一次生生叫人哭软了心肠。
斩荒见他那样,忽的神色一动,想起了什么似的伸出两指去探了探他喉咙,面上了然。
真是美色误人,他竟连区区一个禁言咒也没看出来。
怪不得润玉连哭都哭不出声。
他挥挥手帮润玉解了禁制,伸手抹了他眼角的泪,道:“别怕了,我的错,不知道你不能说话。走得动吗?”
润玉摇头。
斩荒又拍拍他腰:“尾巴收了。”
润玉乖乖收了尾巴,现出一双细白的长腿来。他在水里不好使力,只好再伸手牢牢抱住斩荒的胳膊才能勉强站着。
斩荒伸手为他理了理鬓边额角湿哒哒的几绺碎发,箍住他腰把他从水里抱了出来,裹了条毯子一路抱回了卧房。
斩荒看着怀里润玉檀红的眼角,叹气。
这哪里是个犯人,不过流了点血、掉了几滴泪便把他弄的下不去手了,这明日还审个什么?
他把润玉放到榻上,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他:“我只先问你一句,是太微叫你来的?”
润玉抬起头来看着他,摇了摇头,满脸无措的哑声道:“我不知道。”
斩荒一愣,颇有些惊讶:“忘川水对你有用?”
他不太清楚龙族究竟如何,可听说夜神的水系术法修为绝对是不低的,忘川水多多少少应该在他这里打个折啊,怎的就这般模样了呢?
他又问:“你记得什么?”
润玉又摇头:“没有了。”
斩荒默然。
这得是泡傻了吧。
合着这人捞了半天,除了好看没别的用。
他叹了口气,见润玉嗓子哑的厉害,递了杯水到他唇边。
润玉抿了一口,皱眉,摇头躲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