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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历时近一个月裴忆钦终于出院了,失忆毕竟不是件小事,医生建议家属要带他来定期做检查和咨询心理医生。
闫峙也察觉到裴忆钦反复无常的情绪,过去裴忆钦喜怒不形于色,闫峙猜不透他在想什么,现在裴忆钦的情绪起伏比股市还动荡,闫峙更是猜不透了。
终于要回家了,裴忆钦的雀跃心情中夹杂着些许紧张,他坐在车上扣着闫峙的手,喜滋滋地畅想着自己现在的家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我们要回家了,是属于我们的家对吗?我好紧张。”
闫峙捏了捏他的手指,安抚道:“是的我们的家。别紧张,你会喜欢的,因为我们家几乎都是按你喜欢的样子设计的。”
“真的吗?”裴忆钦惊喜地看着闫峙,感叹道:“你对我未免太好了。”
裴忆钦自以为不可能快速地对一个陌生人产生爱恋之情,但是闫峙所展示给他的一切像是一盒装满金银珠宝的宝箱,金光灿灿晃得他目眩神迷,他没有理由不喜欢。
当然他很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这些,如果他不配得到这些,还有谁配呢?
车开进了大门,华丽庄严的蓝白色别墅在视线内逐渐放大。
他被闫峙扶下车,一个打扮得体的年轻女子站在家门口迎接他们。
“裴先生,欢迎回家!”
“这是?”裴忆钦疑惑地看着闫峙。
“这是余雅,我们家里的保姆,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她在管。只要是你不清楚的事情都可以问她。”
闫峙牵着裴忆钦进到了别墅内,“进去看看吧,看看你还满意吗?”
裴忆钦站在主客厅内四下环顾,心里又惊又疑,说道:“我……我怎么觉得这里好像我自己家。”
“自己家?”
“对啊,那个……我的意思是这里和我以前住的家未免太像了吧。”
闫峙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难怪当初裴忆钦执意要参与房子的设计,难怪裴家其他人踏都不愿意踏足这栋房子里。
裴忆钦可真是个够恋旧的人。
裴忆钦见他僵在一旁,连忙缓和道:“我很满意,这都不用重新再熟悉一遍房子的内部构造了,其实我不太喜欢做什么改变。闫峙,你应该去过我们家吧?所以才同意我这样做的。”
闫峙知道他误会了,可是他又不能计较。
“没事,既然没什么好看的,你累了就上楼休息吧。”
“小百呢?他在哪里?”
“他还在我爸妈家,晚上就回来了,你出院了大家准备要给你举办一个party呢。”
“大家?所有人都会来吗?”
“对,你上楼休息吧。”
裴忆钦对所谓的新家还是十分好奇的,他先是到儿子的房间和玩具屋里转了转,其中有一整面墙都挂着他们一家三口的照片,十分温馨。
血缘真是妙不可言,第一次见闫希柏时裴忆钦只觉得他吵,第二次小百来时抱着各种玩具和零食来讨好他,抓着他的手喊他爹地,泪眼婆娑地说道:“爹地,我会听话的......这些都给你,爹地能不能不要丢下我?”
裴忆钦在听到那声爹地的时候就心软了,他把小百抱在膝盖上,一点点揩拭掉他脸上的泪水,笑着说道:“爹地怎么会丢下你呢?小傻瓜。”
他上了三楼,进到了录音棚里,不出所料这里也和他家里原先的配置差不多,甚至更高级。
录音室里放着五六把吉他,他惊讶地发现这里面没有他最爱的那一把,那把电吉他倒不是有什么特别之处,而是那是他爸爸送给他十岁的礼物上面还有LesPaul的签名。
“我怎么可能会不带过来呢?”
裴忆钦隐隐感到不安,他坐在三角钢琴前掀开盖子即兴弹奏着琴键陷入了沉思。突然砰的一声,琴键盖倒了下来,裴忆钦捂着被夹到的四根手指,指尖红肿火辣的疼痛呛入肺腑。
好痛。
傍晚时候裴忆瑧带着一家人都来了,唯独不见他们的父亲。他住院一个月他爸没有来看过他,现在出院了也不见人影。
他猜他爸不是不想来,应该是不能来。
“哥,我们出去聊一聊好吗?”
裴母在这栋房子里本就坐立难安,听到这句话立马抬头惊慌地看着裴忆瑧,劝道:“快开饭了,你们就别到处走了。”
“妈,没事,我们一会就回来。”
裴忆瑧就知道瞒不了多久,裴忆钦能忍到现在才发作也是不容易。
“说吧?”
“你想我说什么?”
裴忆钦抱着手臂冷笑了一声,“没关系,你不说我自己也在网上搜到了。难道你不觉得应该......”
“应该什么?事情已经过去好几年了,你的生活也没有发生任何改变,我向你提起这件事情你只会难过而已。”
“没有任何改变?裴忆瑧你这是人话吗?我们的爸爸进监狱了,
', ' ')('我们家破产了,房子、车子、名声地位全没了,你居然说没有任何改变。”
裴忆瑧深呼吸一口气,说道:“你听我说,这件事情即便你现在知道了也最好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不要闹,现在没有人会忍受你闹了。如果你一会要发作所有人今晚都不会高兴,妈还在这里,你儿子也在,请冷静点。”
“我...对你们来说已经过去很久了,可是我才刚刚知道,你要我立刻接受我已经一无所有的现实,你不觉得残忍吗?”
裴忆钦掐着手心,努力让眼眶里打转的眼泪不掉下来,“裴忆瑧我恨你。”
“你几年前已经对我说过这句话了,如果不是我你以为你现在还能过着这种养尊处优的生活吗?一切都重新开始了,安心接受吧。”
裴忆钦走上前咬牙说道:“我过得好是因为和我结婚对象选得好,靠的是我自己的本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裴忆瑧有点哭笑不得,当初他要求裴忆钦去和闫峙结婚时,那场面简直比逼上梁山还要壮烈,两人为此还大打出手了一番。
“是是是,全靠你的本事。”
虽然外人看不出来,但是作为裴忆钦的亲哥,印象里裴忆钦对闫峙的态度一直不怎么热情,又说道:“闫峙对你这么好,别没事再给人家甩脸色了。”
“我什么时候给人家甩过脸色了?”
裴忆瑧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真是多说多错,再纠缠下去裴忆钦要是知道当初不是他自愿结婚的,再顺着往下摸索,今晚该是个不眠之夜了。
“我看你现在的脸色就挺臭的,我们快回去吧。”
闫峙的爸妈也来了,有他们在裴忆钦特别的拘束。
仔细一瞧,他发现原来他们家落魄得是如此的真实,闫母打扮得珠光宝气,俨然一位雍容华贵的美艳妇人,相比之下他妈就显得暗淡无光、清瘦朴素了许多。
明明说是为他举办的聚会,裴忆钦听不懂在场其他男人讨论的国家大事和股市风云,更掺和不进女人和小孩的吵闹之中。
只能手指捻着杯颈,晃晃酒杯里苦涩浓厚的红酒,独自回味着那来自遥远的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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