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老人缓缓地道:“不错。‘王鼎’被封存在一座青铜大门之中。我们来到此地后,依着玉琼小姐给我们的那张地图标注的方位挖开了山洞,并且山洞深处见到了一座埋在地下的铜门。那座铜门设计得严丝合缝,我弟弟跟我一道纵横江湖时,曾练就了一身开锁破解机关的好身手,但他在铜门前苦思冥想数月也无法找到开启青铜大门的方法,因此很早以前我们就放弃了一窥‘王鼎’秘密的心思,而是一心一意遵照玉琼小姐的指示,在此等候你的到来。”
裴继欢道:“那蒙面女子是什么人,以至你们不惜与她比拼内力,也要与她一决生死?”
黑衣老人脸上浮现出迷惘之色,道:“我们在此奉命看守玉琼小姐交托给我们的秘密,十年来这女子来过三次,随着她年龄渐大,我们就越难以抵抗她那凶狠的武功。因此在这里的岁月里,我们根本没有时间想‘无字天书’和‘王鼎’,我们所想的是如何能将这黑衣女子打败,甚至将她杀掉永绝后患。我们虽不知她的真实身份,却发觉她竟练有‘腐骨神掌’,而‘腐骨神掌’原来是号称‘古往今来邪派第一神功’的邪派神功绝学,江湖中因为‘腐骨神掌’不知掀起了多少腥风血雨。我们虽然不在江湖中行走,‘腐骨神掌’的邪恶之名我们却都知道。我们怀疑那女子真实的身份和偷进此处是否也是冲着‘无字天书’和‘王鼎’而来,因此只能静下心来,苦练老主人当年传授给我们的‘九玄搜魂掌’。也是老天看得起我们兄弟,这几年中我们修炼‘九玄搜魂掌’的进境神速,而那女子的‘腐骨神掌’却进步不大。我们的‘九玄搜魂掌’可以克制‘腐骨神掌’发出的阴寒冷气与寒毒,那女子却无法破我们的兄弟联手同使‘九玄搜魂掌’的掌法。可惜,可惜。”他说着,忽然身体一倾,又吐出了几口鲜血。
裴继欢见鲜血的眼色由红转黑,又听他说“可惜”,已知他是为了自己不问情由插手这一场恶斗,令得那女子侥幸逃离而懊悔,不禁心中一沉,暗道:“恐怕这老者的性命,果真无法耗到明天了。”
果见那老者颤颤巍巍地抓着裴继欢的手,对他说道:“你是玉琼小姐唯一的儿子,她生前留给我们的秘密全部转述给你了。如果你无法开启青铜大门看到‘王鼎’的秘密,你还是趁早离开此地吧。蓝色冰湖之下,有一条罕见的密道连通此处与外界,找到合适的方法你就能脱离绝地、逃出生天。虽然你是玉琼小姐的儿子,我们能帮得到你的也就这么多了,剩下的就全靠你自己啦。”他“啦”字刚刚说完,身体微微一震,手也垂了下去。裴继欢吃了一惊,伸手去摸他脉门时,哪里还能摸得着一丝动静?
眼见两人先后死去,裴继欢心中忽然起了一阵莫名的恐慌。他手里捏着母亲去世前留给两人的信,也不及细看,便走到白虎身边去看它的伤势。哪知那白虎发出一声低沉的吼叫,怒目探爪,竟自虎视眈眈。裴继欢暗道:“是了。两名老者来此绝境,收伏了这头白虎作为他们的‘朋友’,以消磨无声的岁月里那种寂寞与孤单。两人已死,我不能令他们一手养大的这头老虎也死了。”一面安抚白虎,一面查看它身上的伤口,果见它前胸一处剑伤深及脏腑,背上一处塌陷,当是掌力所造成。于是从怀中取出金疮散,刮开它伤口周围的皮毛,溶开雪水,替它清洗伤口周围的血渍,然后撕破两名老者的衣服,替它包裹伤口。
那白虎虽对他虎视眈眈,却仿佛知道裴继欢是在下手救他,喉咙中发出阵阵低沉的响声,一动不动,任他下手施为。待到裴继欢将它伤口包裹完毕,那白虎在地上打了个滚,便站了起来。裴继欢见它神情虽然还有些委顿,毕竟已经可以行走,心中大为高兴,从不远处将两名老者断裂的绿杖拣了回来,就在山坡雪地下挖开泥土,将两名老者一一葬了,合掌祝道:“你们两位生前伺候我的母亲,等同于我的家人一般。但愿两位在天之灵不远,保佑我找到‘王鼎’,破解‘王鼎’和‘无字天书’的秘密。”认认真真连叩了三个响头。他站起身来伸手摸摸白虎的头顶,自言自语地道:“两位住在什么地方我也不知,一时上哪里去找王鼎的下落?”
那白虎见他自言自语,竟似知道他的心思,伸口咬住他的剑鞘。裴继欢喜道:“你是想带我去你们住的地方吗?”白虎喉咙里咕噜咕噜响了一阵,“拽”着裴继欢,下了山坡,向前走去。裴继欢也不用力,任它拉着自己,走进山坡下一个密布丛林的山谷中。一人一虎在林中走了片刻,只听白虎发出一声低吼,裴继欢定睛一看,眼前又见一座冰岩,冰岩之下,是一个黑黝黝的洞口,越走越近,一股焚烧柴火的味道已经飘进了鼻孔中。
裴继欢带着白虎走进山洞,但见一个山洞熏得乌黑,洞里充斥着一股刺鼻的气味,不禁皱了下眉头,随即想道:“也难为他们两位了。人在壮年,有志难酬,就算报答故主,也不能不为了恩义二字,宁愿在此地白白虚耗了这些光阴。”望见墙壁上挂着的鲜鱼,摸了摸白虎的脑袋,道:“今天晚上我们就吃这个吧。”取了树枝穿上大鱼,放在炉火上烘烤。不一会那鱼香味便充满山洞。一人一虎将一条两尺多长的大鱼吃了个干净,挑亮了火堆,和衣躺下。一夜无话。
第二日醒来,裴继欢带着白虎,到湖边洗脸收拾,暗道:“那黑衣老者说是我母亲的一张地图指引他们找到了山洞,在山洞深处发现一座无法打开的铜门。他发现铜门的山洞,就是我们昨天住的这个山洞么?”带了白虎回到山洞中,烘烤了大鱼,人虎吃了一饱,选了几支大树枝,找到洞里一角两名老者存放的鱼油和破烂衣裳包好做成火把,对白虎说道:“你愿不愿意跟我去?”
那白虎果然颇通人性,摇头摆尾,伸嘴来咬裴继欢的长袍下摆,裴继欢笑道:“此去山洞,不知吉凶,你倒不怕。”点着了火把,向山洞中走去。
那山洞阴沉湿冷,一人一虎也不知走了多久,火把光照着前面似乎亮光一闪。裴继欢心道:“这是走到山洞尽头了么?”快步走上前去一看,果然看见一座冷冰冰的铜门。
但见那座铜门有三丈高下,裴继欢走上前去伸手一摸,只觉触手冰凉,寒意森森,门上云纹密布,雕刻着不可计数的花鸟云龙,飘渺的寺庙仙山,飞天神女、天龙八部、满天神佛,栩栩如生,果真如那黑衣老者所说,两扇铜门严丝合缝,就连宝剑的剑尖也插不进去。
裴继欢心道:“这座门既然在此,就一定有开启的办法。”贴着铜门看了一圈,纳闷道:“奇怪。这么大的门,就算有办法打开,又如何推得动它?”伸手一推,果真如蜉蝣之撼大树,丝毫不动,裴继欢宝剑剑尖在门上一划,火星四溅,那门分毫无损,连一条剑痕也未曾留下。裴继欢的紫霞剑已算非常锋利,但剑尖划过,青铜门竟毫无伤痕,不由暗暗惊异道:“这门既是青铜所制,为何质地如此坚硬?”左手摸着铜门,忽然只觉手指滑过,摸着一块塌陷,举起火把,只见一片大约巴掌大小的地方,有一块塌陷。这块塌陷隐藏在一片云纹之中,不仔细看一点也看不出来。裴继欢看了许久,忽地心头一动道:“这形状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想了好久,豁然一省道:“原来如此。”从手上取下戒指,轻轻按进塌陷之所,只听铜门发出一阵沉重压抑的吱呀声,灰尘纷纷而落,两扇门缓缓打开,他手上的戒指,竟然就是打开这座沉重铜门的钥匙,黑白老者兄弟在此枯坐二十多年,他们想破了头也想不出来这座铜门开启的钥匙在哪里,更想不到钥匙其实就是一枚小小的戒指,看这两扇门的年代应当不久,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这座门并非久远而来,而是他的外祖父裴伯通暗中派人前来制造的,裴伯通心思缜密,用了女婿手上的戒指作为开门的钥匙,这一点无论如何外人是想不到的,没有这个戒指,哪怕你在门前坐到死,也无法把门打开。而要来到此地,就必须要经过大轮法王的许可,可见他的外祖父裴伯通和大轮法王当年应当是一对交情匪浅的至交好友,没到此处,他是绝对想不到大轮法王原来和外祖父裴伯通原来有这么深的渊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