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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狗:谁在乎这些
废话,你都帮人换了衣服,哪还在乎这些
共枕(4)
沈青棠扑闪着眼睫, 全然不知该说什么,可心中却是腾起了许多微妙之感。
一向强硬冷峻的人, 忽然紧握她的手, 软下语气郑重地悔过道歉,眼中还蕴着脆弱的希冀,仿佛只要她脱口说出一个“恨”字, 便可击碎心防, 攻得他溃不成军。
总有点像扼住了狼犬命脉、制住了他颈上缰绳的感觉。
还是她占了上风?
沈青棠愈想愈觉新奇,对这逆转的落差总有些忍俊不禁, 就连一直强压的嘴角也快露出了破绽。
平心而论,他许久以前便已向她道歉, 尔后又是火海冲陷, 又是马车拦截, 低声下气过无数次, 也舍命相救过无数次。
恩恩怨怨的, 早已说不清谁欠了谁, 她也不愿再把往事挂在心头折磨自己。
只是,一想起他手段依然蛮横,甚至还一意孤行地将她关押在此、胁迫逼亲, 她便不想那么快予他好脸色了。
女孩轻咳了一声,面向别处,故作不悦地嗔道, “你以为, 给我道个歉, 就可以当从前的事没发生过了么?”
她紧张地暗攥被衾, 却在心底不断鼓气:定然不能失了威势, 让他继续为所欲为。
可在魏珩看来, 体虚柔弱的她,连放出狠话都像在软软地撒娇。
他知她性子倔,思忖一番罢,也柔下了眉宇配合,托起她的手贴在颊边,浅笑着商量:“那你要如何?”
沈青棠还是第一回 见他温顺至此,眸光莹如微波,不禁小心凑向前,试探起了他的底线。
“你放我离开,我便不生气了。”她对着他的视线,说得很认真。
可话音一落,她便见少年的目光骤然僵暗了下来,不加遮掩的执念与欲求淀在那幽沉的眼底,似乎随时皆会破冰而出。
她闪了下眸子,微有些受惊,仿佛是被相中的猎物,在这浓烈的视线里几乎动弹不得。
“放了你,你便会与我成亲么?”
他轻牵起嘴角,可眼中却没有笑意,仿佛问出的是一个希望微乎的问题,但是仍不愿死心。
沈青棠目光有些躲闪,为难地缩回身,糯着声音辩解道:“这、这种事情逼不来的,而且你也不能总对我——”
“用强”二字还未说出口,女孩便忽然被人拉过,猛地落入了一个坚实的怀抱。
他的动作很轻柔,即便是撞上了胸膛也不觉得痛。
只是心底似乎也受了晃荡,久久如水面的涟漪般难以平静。
沈青棠缓了缓神,后知后觉地挣了一下,结果换来的却是愈环愈紧的臂缚。
“别再躲着我了。”
少年沉声开口,埋首在她颈侧,语气颇有些受伤,近乎恳求。
沈青棠眸光一颤,也不知是因为被他说中了心事,还是因为颈边的肌肤被他灼得实在发烫,她的鼻尖竟倏地生出了几丝酸意来。
“我以为已经表现得够明显,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他哑然失笑,可模样却苦涩至极,“听到心跳声了么?”
沈青棠怔愣地贴在他的胸口,闪着眸子,不解他为何会这般问。
可那炙热的、急促的心跳声就近在耳边,一下一下,像是夏夜里最猛烈的阵雨,尽在无言之间倾诉着主人汹涌的爱意。
“它所求只唯你一人。”魏珩字字句句说得认真,只恨不能将心剖给她看,“今生只想娶你一人为妻,你若不要它,它兴许会死。”
少年眼角湿红,忍着难耐的伤落说着自嘲的玩笑话,可拥着女孩的手臂却越搂越紧,半分都不想舍开。
“我用余生来弥补我们之间的一切,也不可以么?”
沈青棠轻靠在他的胸口,泪光莹莹,微凝的柳眉上交集了无数复杂的情愫。
睫羽轻颤之间,一线珠泪竟是扑簌滑落。
落在了她尘封许久的心底。
沈青棠终究还是没给魏珩一个答允。
他说他喜欢她,想娶她为妻。
可人总是善变的,喜欢之时,爱意吐露得汹涌热烈;厌恶了时,又冷漠得如弃敝屣。
翻来覆去不过在他一念之间,轻飘飘的一句话,渺如镜花水月,令人不敢细窥。
沈青棠再次湿着眼眶醒来时,已是第二日清晨。
见屋内曙光倾泻,清冷如昨,她才忽然想起,昨夜睡前他特地交代了今日也要当差,不过晚间会早些回来陪她。
无事可做的寥落似乎噬空了她的心,纵然魏珩偶尔也会搜罗来几本医书给她解闷,可压在心口的沉抑却不会减少半分。
晨起得空,她又闲来去魏珩的书架边做起了消遣。
视线扫量间,一张夹在其中的皱纸倒是吸去了她的注意——
这不是她先前胡写乱画的纸团么,怎么被他拣了来?
油然升起的疑虑,令
', ' ')('她不禁抬起了手,想去抽出那张纸一看究竟。
可前后挤压得未免过紧了些,也不知他是否是为了将纸压平才做如此摆放。
她稍稍使力一抽扯,不料竟将前后的书本物件皆如雨抖落了下来。
沈青棠吓得轻吸了口凉气,顿觉有些抱歉,连忙蹲下身将东西一应捡拾了起来。
可捡到一只精巧的锦盒时,她的呼吸却骤然凝住了。
从半开的缝隙中,她能窥得一截青玉簪骨的影子,模样是那般的熟悉,让她禁不住想起了一只被她亲手毁坏的旧物。
难言的不敢置信就像是一条蜿蜒的藤蔓,直顺着脚底向四肢不断攀升,惹得她顿时一阵发麻。
心跳失了颤动,一下提到了喉间。
她僵着手慢慢推开了锦匣,咔哒一声,被镶着银修补好的断簪赫然映入了视线。
只一眼,便惹得她瞬间红了眼眶,抑制不住的热泪滚滚而出。
她失手丢落了锦匣,仿佛是碰到了什么锋利的碎片,满眼惊疑不定,慌然无措,立即抬手掩住了快要溢出哭腔的嘴唇,整个人都蹲在原地抱成了一团。
她不知道,也不敢设想,他究竟在何时、出于何意,将这些零落的碎玉重新修补在了一起。
他说的一切都是真心的么?
她还能再相信他么?
鲜淋淋的真相就这样坦露在了她的面前,可她却没有勇气再迈进一步去接受和确认。
日影渐斜,几道光柱透过窗柩洒下一地碎金,照得雅奢无比的房间格外敞亮空落。
沈青棠就在那孤零零的光影中,独自颤着薄肩失声呜咽着,一直到天光渐昏才消……
魏珩回来之时,屋内又不曾掌灯。
他如常推门而入,只以为她又在卧榻休息,不料却在窗边看到了那失神望外的女孩,忽然愣了愣。
“怎么不亮灯?”
他顺手将纱灯点起,通明的灯光才在女孩的眼底添了些许亮色。
看着那抹黯然的背影,他心底总有些不安的担忧,但仍是慢慢走上前,故作轻松地笑着覆上了她的肩,“在看什么,都不理我。”
沈青棠依旧只盯着窗外那堵白墙看,眼中没有波澜,仿若一汪死水。
许久,才觉得应该回应一下魏珩,“在等你回来。”
她声音很轻,却令魏珩足够意外。
少年的眼中难得染了几分喜色,只以为是自己归家太晚,让她等得无聊了,顿时禁不住从后缓缓搂住了她的脖颈,“我这不是回来了?”
他的动作很小心,以防她生出排斥,力度也很浅。
可女孩却只僵在原地不动,似乎是默许了他逾矩的亲昵之举。
夜幕临窗,天外的星子于此时渐渐亮起,魏珩心中也不知不觉亮起了丝丝希望,只以为是昨晚的剖白起了效用,当即喜不自禁地从怀中取出了此番带给她的礼物。
“你看看这个?”
闻言,僵坐许久的女孩微微垂下了眸,在灯光下看到了一只流着莹彩的嵌翠海棠银丝簪。
簪体的花瓣翘首盛放,瞧着热闹明媚得很,可却与眼下心境的沈青棠不相符称。
“我帮你簪上试试。”少年举止热切 ,已然忍不住想看她戴上的模样。
女孩也很乖,任他扶到了妆台前摆弄着头发,只耐心看着镜中虚晃的人影,一动不动。
魏珩还从未见过她如此接纳自己的触碰,分明簪个簪子一下便好,他却兴致绵长地调整了好几番。
一恍,好像回到了当初在沧州的夜市上,他也是如此精斟细酌地为她摆动着发间的簪饰。
甚至,还悄然在心底满足了自己的一个奢愿。
他其实一直都想在她及笄的那日,亲手为她簪发。
若是没有酒楼的那场变故,在七月初一之时,他们兴许会度过得很美好,而不是在秦府附近碎簪决裂。
魏珩垂眸,恋恋不舍地抚过她柔顺的墨发,微俯下身,拍着她的肩示意她看向铜镜,“怎么样,好看么?”
沈青棠失神的目光里渐渐有了些色彩,她看向镜中被缚的自己,和一旁故作轻松的他,涩然动了动唇:
“好看。”
能得到她的认可,魏珩面上不禁扬起了笑意,可下一刻,他又听她含着细微的哭腔开口:
“可是子钰……”
少年面上的笑意逐渐僵定,分明是难得听她唤一回自己的表字,可他却不敢欢喜,生怕有什么冰冷的字眼将要打碎他沉溺的幻梦。
“嗯?”他依旧噙着浅笑耐心回应,可眼中的伤悲却好像快要溢出来。
镜中的女孩盈起了破碎的泪光,楚楚凝眉,许久才说出了压抑至今的心事:
“我不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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