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青听如此,知此刻若再不表明心智,怕今生便要错过许多。便鼓起勇气,勇敢与姨母对视,冷静说道:“青儿从不做那些嫁入豪门永享富贵的美梦。深知以我出身家世,若没有姨母帮衬,怕是已饿死在汀州乡间。”
碧彤听言,倒是有些诧异,“噢?”了一声疑问看着石青,想是刚才听妹妹所说,以为石青抱了什么不切实际的想法。
石青继续说道:“青儿知道,少则三年,多则五载,必要寻个人家嫁了。有姨母姨父相助,未尝不可嫁入诗书小宦之家。然这样人家,必不肯让我带母亲嫁入。姨母自是重情重义,肯留母亲在身边陪伴,然青儿世间最亲近之人,唯有一母,私心之下,却想与母亲长伴。是以不若嫁个寻常人家,夫妻二人在城中开爿小店,竟日忙碌,却可侍奉母亲膝下。”
碧彤静听,渐渐直起身子,目光灼灼盯着石青,叹道:“你母亲之事,青儿务必放心。我们一奶同胞,只有她不愿就我,断无我弃之不顾的道理。倒是青儿所想,着实让我惊讶,我朝虽重商,人心中总有窠臼未除。你竟愿弃诗书之名而嫁商贾之子,也是脱俗之人。只你若有此念,何必执着于作画?”
石青惨笑:“人固有一爱。青儿并未跳出窠臼,只想收之东隅。”
碧彤点头:“今我知青儿心思,倒有个两全的主意。你若有务实之心,不若早做准备。”见石青诧异,笑道:“万卷堂初始之时,安先生便做多样筹备,曾张榜告中京,除书经之外,尚有经世致用之学与杂学若干教授。并延请各方名士,以示人世诸途,皆通大道。然喝彩不绝,收效甚微。最终也没哪家少爷愿学那些造船打铁营生,只医术明算等极个别门类得以保存。安先生此念未绝,每在宴上提及,总黯然伤神,成为中京一大笑谈。你本是万卷堂学子,又是安先生门内弟子,若肯学明算,怕他是求之不得。”
石青闻言,愣怔片刻,从未想过会有此转机,一时亦有些接受不能。
碧彤见她呆愣,呵呵笑道:“你若不愿,也可像你母亲安排那样,请了绣女嬷嬷,熟悉家务。过个一年半载,能为我分忧也是好事。女子多求安稳平和,此生无忧,也是正途。”
石青忙道:“我愿学明算,求姨母助我!”
碧彤双目炯炯,站起身来,握紧石青双手,盯着她双目,一字一顿说道:“青儿做此选,我甚欣慰。来日方长,何人能参透。”
石青不解,待要再问,姨母已缓缓向外走去:“此事我尚要和你母亲商议,并和安夫人请教。你母亲余怒未消,青儿暂且修整几日,等我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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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海尘打坐运功,只觉周身筋脉日渐强壮,真气任运无碍。练功年余,蛊虫之祸几乎绝迹,有时竟会忘记它存在。不由心喜暗道:如这般进展,便是悄悄离开,找个隐蔽地方藏了,更名改姓再回陆家湾也不是不可能。此刻反庆幸自己不过是一个小人物,便是逃了也无人重视。
正待畅想,背后一痛,霎时间不能自控。体内真气正走到膻中附近,猛然被阻,霎时乱窜,整个胸口被击穿般疼痛。然后被人拎小鸡一样拿在手里,耳边“呼呼”风声,蹿房越脊,飞檐走壁,眼前景物急速倒退。如此飞了半晌,终于在一间客栈模样地方后院停住。四下静阒无人,那人一松手,“咣当”一声把陆海尘扔在地上,解了他穴道。
陆海尘还未抬头,眼前多了一双灰色布鞋双脚,耳听赵楚熟悉声音,恭谨道:“门主,您回来了。”
陆海尘既惊且惧,能被赵楚称作“门主”的,可不是骆沛么?然骆沛远在万里之外的丫岭坐镇,怎会在中京出现?且若他真个出现,自己怕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战兢兢爬着转身,先看见月白色袍角,小心翼翼抬头,月光下阴森森笑着的一双桃花眼,一边勾起的月牙儿嘴角,可不正是骆沛……
陆海尘忙不迭磕头谢罪:“海尘不知师傅驾到,未曾远迎,望师傅恕罪!”
骆沛等他“砰砰砰”磕完一串儿头,嫌弃道:“什么‘驾到’,以为我是那皇帝老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