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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灿大脑宕机,这种明晃晃的讨好行为被指出来,会令他不好意思。
他咬了咬牙抬腿进来,把饵块和豆浆放到桌上。
“哪里来的钱?”李景恪问他。
“你给我的零花钱,”池灿眼神虚虚的,不和李景恪直接对视,感觉房间里有点沉默下来,接着解释说,“有时候我跟同学一起放学回来,没坐公交车。”
对于池灿还能这样省下钱来,李景恪确实没有想到,不过也不欲管他怎么用零花钱。
他听池灿说话声音哑哑的,带着点鼻音,很自然地抬手摸了一下池灿的额头,池灿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迟钝地往后躲了一瞬,硬生生又刹住顿在原地。
“没人让你罚站,”李景恪让他坐下,去抽屉里找了板感冒药出来,说,“吃完饭去掰一颗吃了,如果发烧了再告诉我。”
池灿“嗯”了一声,仍然站着,虽然不敢问最想问的问题,但吞吞吐吐说:“我刚刚出去没告诉你,你起来没看见我,别生我气了吧,哥哥。”
“给你配了钥匙,出去了记得回就行,”李景恪并不上当,从始至终对昨天突发的事情也不甚在意般,只说,“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应该很清楚,不管你来了几天,以后想怎么样,你只要在这里一天,最好把我的话听进耳朵里。”
池灿眨了眨眼睛,又“嗯”一声:“我都听进耳朵里了,还有脑子里。”
他犹豫了一会儿,有些惶惶不安,继续问道:“那个丁老板……”
“丁老板怎么了?”
“他看起来很可怕……”
“他跟你妈妈是老相识,”李景恪笑意很淡地说,“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命好的小少爷。”
池灿从没有听妈妈说过有这么一个丁老板,她后来很少提风城的事,仿佛关于风城都是不好的回忆。虽然在池灿的记忆里他一直都很幸福。
听见李景恪玩笑调侃他的话,池灿听过许多类似的夸赞,在从前他会欣然认同,还想大方地把好运也分给大家。但现在的池灿眼皮沉重,喉咙里像塞了团棉花,心脏像被手指用力擦过,发出玻璃壁那样干涩的声响。
没有人天生就该受伤害、过“命不好”的生活。
可他如今没有好运再分给别人,哪怕是李景恪——他现在最想分给甚至全部都给去的人。
“我现在不是了,”池灿声音很闷,再次说,“我只有你一个哥哥了。”
李景恪笑笑沉吟半晌,从柜子上拿起手机看了看,放下后说:“坐下吃饭吧。”
终究还是要坐的,池灿硬着头皮,十分缓慢地用手撑着桌边往下坐。
李景恪一看皱起眉,很快知道他是哪里出了问题,走过去坐下后看着池灿,开口问道:“怎么了,不愿意坐?”
“没有。”池灿郁闷又尴尬地立即回道。
“那就是还在不高兴,”李景恪点了点头,经过昨天又或者池灿的这顿早饭和生病,仿佛变得通情达理起来,“会不会又要哭了?”
昨晚李景恪回来只对他说了“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这么一句话,赫然在目。
池灿觉得他是又在拿自己解闷,扁扁嘴,解开塑料袋朝那热乎乎的饵块咬了一口,才有勇气抬眼看了看李景恪,股着腮帮子低声说:“我pi股有点痛,昨天是我 事不过三
天气一天天热起来,风城随之进入潮湿的雨季。
池灿站在入学两个星期的新教室门口,看着外面的飘雨庆幸还好早上出门带了伞。
一个暑假眨眼过去,池灿已经是风城第一中学的新高一学生。
说起升学考试,他在以前的学校成绩确实不太好,不过来了风城的这几个月里娱乐项目骤减,池灿每天回去坐在李景恪对面除了学习只有学习。
从三月节经历了那场赛马之后,池灿身上的酸痛过两天就好了,可未决的事情仍然悬在那里。
这期间池灿度过了自己十五岁的生日,他第一次没有蛋糕没有礼物没有祝福的生日,因为池灿并没有告诉任何人。那天他跟李景恪去了家具厂写作业,回来路上李景恪给他买了根烤乳扇和一份烤洋芋,他一个人在心里便悄悄把生日给过了。
这一次晚上睡觉的时候他忍着没有再哭,而是趁李景恪没注意,往旁边的床上挪了一点。
从他学会看眼色并想做李景恪会喜欢的弟弟那一瞬起,好像离长大就真的已经不远。
而这自然也能让一个不爱学习的人,不得不停止在课桌上浪费时间开小差。
池灿给自己划的那个学习区仿佛是拿金箍棒给自己画了个圈,一分心乱动可能就会对上李景恪的目光。李景恪其实从没有强迫他的意思,可能只是随意扫过一眼,可越这样越令他想证明自己,来了点斗志强制自己继续坐下,保持屋子里的安静状态,欲哭无泪地吃下学习的苦。
最后池灿虽然成绩也就到平平中上,但考试超常发挥了一把,仅凭自己努力升学念个不错的高中还是毫无悬念的。
因为风城
', ' ')('很小,池灿在初三最后两个月交到的好朋友大多也进了风城一中。
他和段雨仪很幸运的同分在2班,而杨均则在6班。
他们对位于古城里的风城一中早就熟悉,这里离他们的初中学校走路不过二十分钟,回家甚至还近了不少,一切仿佛都没怎么变。
得知池灿考上了高中,李景恪当时看了看他的成绩单也没说什么。池灿书包都没来得及放下,觑着李景恪追问怎么样,假装不懂风城一中是好是坏。
李景恪好像很喜欢揉他的后颈和头发,随手摸一下弄得池灿心里跟架了只鼓一样扑通不停,莫名更喜欢被触碰。
不过李景恪只是经过他,哼笑一声收回手去了门边换鞋,他给池灿做了晚饭留在锅里,又要独自出门。
“考上哪个去哪个,都挺好的。”
李景恪看了看他,调笑说:“还好没有原形毕露,每天学习不是在装样子。”
“怎么会呢,”池灿捏着那张成绩单,眼睛还是那么亮,手指蜷了蜷反驳道,“我可努力了。”
池灿原本以为能得到一句表扬。
他有点失落,但知道李景恪是会送自己去上学的,暑假期间李景恪虽然如常上班只留他一个人在家,不像曾经池灿认知里毕业后的假期是特别的、缤纷多彩的,但池灿发现这种平静的感觉也不差。
他一直在暗暗思考的丁老板,仿佛只是生活里出现的一个短暂意外。
这天班里要收学杂费,放学后队伍排到了门边,池灿把早上李景恪给他的三百块钱交上去,找零回来二十多块揣兜里,背上书包跟段雨仪前后出了教室。
段雨仪家跟他们回去的方向相反,但她忘记带伞了,还是跟着池灿一起去6班找了杨均。
天空下着连绵细雨,滴滴答答响个不停,几个人在教学楼的屋檐下掰扯好一阵,杨钧把自己的伞一股脑塞给段雨仪,然后挤到池灿伞下嘿嘿笑道:“咱俩共个伞!”
池灿对他那点心思清楚得很,一脚踏在浅水洼上,努努嘴没说话。
“今天你们班作业多不多?”杨钧揽着池灿,边走边嘀咕,“真是烦死人了,我跟你们分不到一个班就算了,居然跟池文鹏在一个班,今天就是他上课讲话害得我们作业都变多了。”
“还好吧,”段雨仪绕到池灿这边,拍了拍他,“池文鹏还来找过你麻烦么?”
池灿愣了一下,有些得意地说:“他才不敢来了呢。”
“他有他哥罩着,”杨钧插嘴说,“啧啧,他哥管他管得可严了,天还没黑就有门禁!”
“你别胡说,没有门禁,是怕晚上不安全。”
“你哥说东你敢往西么!”
“杨钧你再说,你再说,我就把你喜欢——”池灿扬高了声音还没把话说完,杨钧就吓得要去捂他的嘴,池灿一躲手里的伞便歪了,剩下一个段雨仪不明就里,赶紧跑开两步怕水溅身上。
“我不说了,不说你哥坏话了行了吧!”杨钧先笑嘻嘻讨了饶。
池灿在打闹中脸有些发热,心里其实又暗暗欣喜,他的朋友们都知道他是李景恪的弟弟,是有人管的。池灿让风吹了吹才逐渐冷静下来。
“你们真是,”段雨仪转而问道,“对了池灿,下个星期公开课演讲比赛你报不报名?”
她们一出校门就是古城街上,周围各种各样的店铺很多,池灿歪头看了眼那家古玩店里的时钟,慢半拍想了想,回道:“我能演讲什么呀,还是算了吧。”
杨钧说:“就是就是,还不如想想下个月国庆放假去哪儿玩?我们去爬山吧,池灿你肯定还没去过……”
“你闭嘴!”段雨仪瞪了眼杨钧,又劝了劝池灿,“我一个人报名太无聊了,池灿,他们现场还会录像留作纪念的,可以回去要表扬,家长会上也能大出风头,你肯定很上相。”
“你也很上相。”杨均继续插话。
池灿笑了起来,但好像真的被打动了,犹豫着说:“真的啊,录像能带回去?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因为我是语文课代表啊,小傻瓜。”
“……那我想想,”池灿自从跟杨均看了那些片儿,总是有意识地会跟段雨仪保持点距离,然后说,“那报名吧。”
段雨仪高兴地说好,走到岔道便借了杨均的伞跟他们告别。
“他肯定是为了带回去跟他哥讨零花钱哈哈哈,从五百到只有五块——”
杨均嘴贱,一说完就害怕般自觉地跑出去两步,淋了雨又缩着脖子回来,挤得池灿往外一弹。
“五块怎么了?”池灿懒得理他,反而很无所谓地说,“我现在就只想要五块,不像你,都没体验过五百块呢!”
他们和段雨仪彻底分别后,时间已经过去有一会儿。池灿揪着杨均让他快点走,急着回家似的。
因为每周四李景恪都会提前下班,这是池灿长期观察总结出的规律。
既然报名了演讲比赛,池灿希望努努力至少能拿个好看长脸一些的名次,为
', ' ')('此在登台演讲前那段时间,他认真练习了好多遍,段雨仪说已经非常不错。
演讲比赛这天池灿没等李景恪的闹钟铃响,一大早就爬了起来,他到窗口一看,发现外面居然没下雨了。
风城的雨下起来并不大,可仿佛难以停歇,池灿对这样难得放晴的好天气满是雀跃,觉得是个好兆头。他跟着李景恪出了门,走在自行车旁盯着李景恪的手臂琢磨了好一会儿,终于开口说:“今天天气好好啊哥,你记得我之前报名了演讲比赛么?”
李景恪依然是不太精神的样子,侧脸轮廓凌厉,他问道:“这之间有什么关系?”
李景恪这些天似乎很忙,心情也称不上好,时不时晚上回来后还要临时去顶个晚班。他那台破旧得看起来不能用的二手电脑里,满是各种各样的设计稿,池灿之前在家偷偷开机看过,弄清了每天在他睡着后李景恪都在干些什么。
“今天就是我演讲比赛的日子,”池灿朝李景恪腼腆地笑笑,穿着校服的模样看起来不像升高中了,脸挤得显成俊俏的小圆脸似的,眼睛也弯起来,“天气好心情也好,再有几个星期就要开家长会了。”
李景恪看向他,轻挑着眉问道:“还没考试,对家长会这么有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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