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百年前,人妖大战,天妖王使天妖解体大法,意图解封这仙门五绝内所封黑潮,苍溪州、灵剑派黄金一代愤而出世,平九州大乱,更有其大师兄欧阳商,以身殉封,天下方归平静。
人妖大战后又十年,有一道人,青衣白冠,手持拂尘,路遇东篱州青衣山脚下华衣镇,得清茶一碗,看落日一景,觉此地乃修行福地,索性开坛布道,五年未过,在这华衣镇彩衣街尽头也有了一隅天地。
又一年,华衣镇冬,百年难得一遇的大雪,白雪中,有一只白狐,被山上野兽所伤,倒在这青衣道长门前,道长心慈,治这狐狸之伤,养在身边,后来这青衣观得一诨号,乃称白狐观。
再后来,这观中香火旺盛,香客络绎,引得东篱州一皇子前来论道。皇子问道长,说我这夜夜不得好眠,总是梦见有一仙子入我寝宫,道长知道这是为何?
道长答,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皇子又问,我所思为何?
道长答,世间千思万想,均生五蕴,五蕴本因,同是妄想。
皇子顿悟,乃出世剃度为僧,余生常伴青灯古佛。有一公主情系皇子,大怒,火烧青衣观,道长殁,道观空,只留下一颗菩提果。
白狐衔之,乃化这华衣镇彩衣街菩提树。
“多感人的故事啊。”
“感人?”剥了个花生,王陆有些不耐烦道,“最好一会儿他来找你要听书钱的时候,你也觉得感人。”
“我也觉得很感人嘛,王陆,你这人你说说,铁石心肠啊,没心没肺。”
“朱秦你给我记住,现在首席弟子是我,也就是说什么时候我说你给我滚蛋,你就得给我滚回灵剑派去。懂?”
朱秦咬着瓷碗的边缘悻悻,趁着王陆转身查看这镇上各派弟子的功夫小声和他身边王忠抱怨,“你说说这三年他怎么越来越暴躁了。”
王忠从木桌底下掐他大腿。朱秦疼的抓耳挠腮,拍了两下桌子瞪他,“你掐我干什么?”
“你再提一句三年,你就真的该滚回家了。”
“三年?”王陆拍拍手上花生碎屑,盯着这木桌上的细小缝隙满不在乎,“什么三年?三年怎么了三年,三年有什么不能提的?”
朱秦猛地站起,起身的时候带倒了自己屁股底下一条长凳,茶壶颠簸,茶水四溅,花生碟里掉出来五颗干果,被琉璃仙当宝贝一样捡走了。
“三年!是能提,问题是你让我们提吗?我在你面前提个三年,你能忍住了不和我翻脸?”
王忠看见王陆把拳头攥的几乎能看到手臂上的青筋,他拽了一把朱秦衣角,使了个眼色让他坐下。
索性他们来的不晚,选的这张桌子相当偏僻,就算动静大些也只惹得旁边听书喝茶的两位先生瞪了他们一眼。
“不是我说王陆,”朱秦坐下,捏着自己眉心长叹,“你也知道我不喜欢你,但是有些话,总得有人和你说吧。你那个师父,三年前封印妖王之后就把你当了掌上明珠,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上怕掉了。掌门师伯,觉得你是英雄,也不好多说什么…师弟师妹,怕你的怕你,敬你的敬你。最后,就剩下我们几个,闻宝每个月初五都溜到后山烧纸钱,琉璃师姐,这三年我就没看见她用过一张尝鲜符…但是王陆啊,都三年了,有些事…我不说明,你也该往前看了。”
王陆不语,眨了眨眼睛,背过身去不理人。琉璃仙和闻宝冷不丁被人戳穿了心思,一个捏自己手指不做声,一个咬着花生却面带苦色。王忠挑了挑眉毛似是抱怨朱秦这话说的简直揭人伤疤,但是仔细一想,他所言却也有道理。
三载已过,故人已逝,即使万般不舍,也应该放下前行。
王忠长吸一口气,给自己续了一杯茶水,低声凑到朱秦耳边,“虽然有道理,但是这事轮到我们身上,你能看得开吗?”
朱秦眼神似乎是在他身上扫了一个上下,复尔不做声了。
灵剑派此次五绝大会派了五位弟子参加这第一轮试炼,首席弟子为王陆,配了琉璃仙、闻宝、朱秦和王忠,外加长老一位留在这东篱州万法仙门内坐镇。
王舞的传音纸鹤相当准时,正当王忠有些担心这王陆是不是真的动了怒的时候,被一身绿色灵力托着漂浮半空的纸鹤便呆头呆脑地落在他们面前。
“小陆儿,怎么样,这华衣镇还不错吧?”
“不错是不错,就是有些人喜欢哪壶没开提哪壶。”
“哎?我怎么觉得你意有所指啊。”
“我的确意有所指啊…对了,万法仙门怎么样?你可别拿人家藏宝阁里面东西啊,听说他们藏宝阁什么都有…我可不想再被你那老相好、我那大师伯关在脑袋里看你们俩,美其名曰素质教育,其实本质就是打情骂俏。”
“哎呀,小陆儿,当着你那么多师弟师妹,你这样说,我会不好意思的啦…”
“你少来!你昨晚和欧阳商在我脑袋里亲嘴的时候怎么没不好意思?”
“哎呀,我们下次注意,下次注意。”
“对了五长老,你在万法仙门有没有打探到什么内部消息?”
“内部消息?”那纸鹤蹦蹦跳跳跑到王陆那茶碗边上,像是要喝一口那碗中清茶,“倒也没什么内部消息,无非就是看见些老朋友…刚刚见了地轮真君,南极仙翁…对了,你们绝对猜不到今年盛京仙门是谁坐镇。”
“谁?”王陆盯着那纸鹤,一只手把它拎出水面,一只手攥成了拳头。盛京仙门和他一本烂账,这账三年了,还是惹得他夜不能寐,痛得噬骨痛心,他早晚要报,只是不知道今日是不是报仇之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