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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云泽猛地想起前两日叶舒云提起幼时险些被牙子拐了之事,于是问秀玉:“舒云说她幼时险些被牙子拐了,你可知救她的人是谁?”
秀玉摇头:“不知,那人送姑娘到了门前便走了。老爷夫人想寻那人好好道谢都寻不到。”
春雨一连下了五日,至旬休这日,天朗气清, 叶定安便下了帖子邀叶舒云夫妇一同去城外打猎踏青。
前些日子孟云泽替叶定安在林家老爷面前说了几句好话,那之后林家老爷便没再催林兰和颜以恒的婚事。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个, 这几日叶定安对孟云泽的态度似乎温和了许多。
这次他们外出狩猎, 林家老爷也答应放林兰出门与他们同行。
因此行主要是为狩猎,叶舒云, 孟云泽还有叶定安便各自骑了一匹马, 令又备了一辆马车给秀玉和林兰。到了城门口, 沈杭启牵了一匹马在那儿等着。
叶舒云眼睛一转便知道是叶定安叫的沈杭启,遂扭头看向叶定安。
叶定安对二人说道:“今儿天气好,正好大家都休假,待着怪闷的。再者而言,咱们出去狩猎,多一个人总归多一份乐趣不是。”
出了城郭,叶舒云等人往东边的山头而去。
秀玉和林兰不会射箭,无法参与狩猎,便只在山口空旷之地饮茶赏春花,顺道做一回裁判。余下四人,分为两组,两人一队,叶舒云和孟云泽为一组,沈杭启和叶定安为一组。赛时为半个时辰,届时看哪一队打来的猎物多便是哪一队获胜。
四人两前两后进山,才入山,叶舒云抬头看见头顶正上方飞过一只大雁。余下三人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拉弓放箭将那只大雁射下来。“哗啦”一声响,大雁身上挂着箭矢落在地上。
沈杭启拍手叫好:“许久不见你拉弓,没想到技艺竟已经精进这么多,看来是把定安比下去了。”
叶舒云被这么一夸,得意得很,她挑眉笑:“那是自然。”
叶定安脸上挂不住,他道:“杭启,你哪一边的?怎么长别人的威风,灭我的志气?”
叶定安一眼扫过去,孟云泽不言不语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妹夫……”话才出口,叶定安忽然想到别的事,便把原来要问孟云泽的事给忘得一干二净。叶定安道:“候爷年长我一岁,就这么成了我的妹夫,心里会不会觉得委屈。”
叶定安一面说,一面用眼睛瞟叶舒云。叶舒云看见叶定安的眼神就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孟云泽答:“不委屈。”
叶定安拖长尾音「噢」了一声,乜斜倦眼看着叶舒云。叶舒云不睬他,只当没看见。
进山后,两队分道而行。
叶定安看沈杭启眉间似有阴郁之色,再想到之前沈杭启提亲被拒一事,大概猜到一二。
叶定安问他:“他们夫妻两个恩爱,你心里不好受了?”
沈杭启心悦叶舒云,这事从前他不知道。要不是那日沈杭启登门提亲,他亲眼听见沈杭启在父亲母亲的追问下坦诚自己的心意,估计他这辈子都没有机会知道沈杭启竟对叶舒云存了这样的心。
沈杭启将他自己藏得也太深了些,白白浪费了那么些年与叶舒云好好相处的时光,却在她打定主意嫁别人的档口出现。
怪只怪二人终归无缘。
沈杭启摇了摇头,他道:“你也把我想得太小气了些。”
沈杭启喜欢叶舒云,他对她的喜欢,并非浅薄的占有欲作祟。如果她不开心,他一定比她更难过。
叶定安驾马靠近沈杭启,拍了拍他的肩:“既是如此,为何还作此愁容?大好的春光当前,可千万别辜负了。”
“你说的是。”
“我这个妹妹吧,也就是看着好,其实性子别扭得很。从前我打碎父亲一只玉如意,她就使计诈我承认,蔫坏蔫坏的。”
那事沈杭启也听说过,他道:“我觉得舒云做得挺好的。”
想起那事,叶定安自己也觉得好笑,那时的他怎会怕死怕到这种地步,恬不知耻地想把罪名推给自己年幼的妹妹。
叶定安道:“我没说她做得不好,只是我一直以为你喜欢闺阁淑女,就像兰儿那样的,谁能想到你会喜欢我家舒云那样有主见的。”
恍惚间,往事接踵而至。
从前他刚上学堂念书那会儿,因自个儿贪玩耽误了课业,他母亲便罚他在院子站着。那天外头正好在下雪,他在雪地里站了一会儿就已经冻得浑身哆嗦,双手和脸颊也被冻得红扑扑的。后来叶舒云撑着一把伞过来,那时候她个子小小,但为了替他遮挡风雪,使劲惦起脚尖帮他打伞。
那时叶舒云努力又认真的样子,他至今都清清楚楚的记在脑海里。
那时他年岁也小,对她没有那样的心思,只是打那起,他会多留意叶舒云一点,慢慢地,事情就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叶定安话锋一转,忽道:“圆圆已经嫁人,你的心思还是趁早放下为好,省得自个白伤心。”
', ' ')('叶定安一语惊醒沈杭启这个梦中人,他不奢望别的,只求她能一辈子都开开心心,只要她过得幸福,无论她是和谁白头偕老都好。
看沈杭启若有所思的模样,叶定安忍不住又劝了他两句:“圆圆心里有他,你还是早点收收心。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她一个?”
沈杭启神色一暗,转而道:“别闲聊了,再不打几只猎物,咱们就输了。”
话音才落,林子的另一头又传来一声猎物落地的声音,想来必是叶舒云和孟云泽打下来的。
叶定安抱怨道:“这夫妻两个可真是。”
这头叶定安在抱怨叶舒云,那头叶舒云便急急打了个喷嚏。前些日子她下水救王氏,回来之后身子便一直不大舒服,但又没什么大毛病。
孟云泽问她:“是不是着了风寒?咱们先回去,改日再来。”
林中阴凉,寒风阵阵惊起。
他听人说这几日叶舒云身上一直不大好,他只担心叶舒云再被冷风吹出个好歹,不容叶舒云拒绝,孟云泽已经过来拉住叶舒云的缰绳,带着她往回走。
叶舒云似乎不大想离开,她不甘心道:“咱们这一走,可就输定了。”
她的好胜心有时连她自己都觉得头疼。
“身体重要还是输赢重要?”孟云泽回头看她。
叶舒云忽觉脑袋晕晕沉沉的,身子虚晃了一下,像是要凭空跌下去。孟云泽看出她的异样,登时松开缰绳,跳到她的马背上,将她圈起来。
孟云泽此举十分迅速,叶舒云压根来不及反应,等到孟云泽安安稳稳落坐,她顿觉灵台一清,浑身的鸡皮疙瘩便都冒了出来,哪还有什么晕眩感。
叶舒云十分想回头但又怕一对上孟云泽的目光,自己就红了脸,怪不好意思。
叶舒云磕磕巴巴道:“侯爷……咱们两个共骑一匹马,怕是有点挤……”
孟云泽在她身后清清楚楚看见她的耳朵微微一红,会心一笑:“总不能让我眼睁睁看着你摔下去?我可不想年纪轻轻就成了孤家寡人。”
闻言,叶舒云更是红了脸,微微低了头,生怕被孟云泽看出她一丁点的不对劲。
叶舒云道:“侯爷,我现在好了,咱们继续打猎吧。”
孟云泽拿她没法子,只好退一步:“真不知道都这个节骨眼了,夫人的求胜心还这么强?夫人放心,我送你回去就会来,一定不让你输,也不会丢了你的面子如何?”
叶舒云忽然扭头对着孟云泽笑得甜美:“那便多谢侯爷了。”
孟云泽颇感无奈,摇了摇头:“真是孩子心性。”
叶舒云不服,她争辩道:“我不是。要比就要争第一,否则还比什么?”
孟云泽腾出一只手牵着他自己那匹马的缰绳,不忘安抚叶舒云:“是。”
孟云泽回得漫不经心,叶舒云只当他是敷衍她,于是正色道:“我是说认真的。”
她不喜欢孟云泽拿她当孩子看,更不喜欢他像是哄孩子一样哄她。孟云泽如此只会让她以为他从没把她当做妻子来看。
孟云泽像是看穿她的心思,他道:“我没有把你当成孩子。我也是认真的,我们一定会赢。”
叶舒云坦白道:“虽然你年长我几岁,可现在我们是夫妻,我不愿意也不喜欢你总拿我当孩子看。”
原来叶舒云不悦只是因为这个?他忽然觉得叶舒云这个脾气闹得十分别致又有趣。
清风微扬,孟云泽隐隐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脂粉香,忍不住逗她:“那你希望我当你是什么人?”
她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这个呆子竟然还听不出来她的意思?她还能希望他把她看做什么人?她自然是希望孟云泽能正正经经将她看做妻子,看做女子。
平日看孟云泽挺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到了这种时候就笨笨的,急得她仿若热锅上的蚂蚁,备受煎熬。
孟云泽迟迟等不到叶舒云的回复,故意「恩」了一声,盯住她。
叶舒云心气不顺,气鼓鼓道:“自然是希望你将我看做你的妻子,看做可以与你并肩而立的女子的,否则还能有什么!”
第四十八章
阳光晃眼, 穿过林间茂密的枝叶,化作斑斑点点的光打在她眼皮上,晃得她心烦。她是想直白告诉孟云泽这个蠢蛋, 她心中所思所想, 可又实在不甘心就这么把自己的心意和盘托出。
叶舒云心不甘情不愿道:“罢了,侯爷身份尊贵, 我也不敢要求什么。”
她言语中的小脾气, 他听得一清二楚,他只是笑。
二人快要到林兰和秀玉所在之处,叶舒云便说要下马走回去,她不想被林兰和秀玉看见她和孟云泽如此亲昵的举动, 她怕难为情。孟云泽不知安的什么心,说什么也不肯让她自己走回去。
孟云泽一手牵缰绳,一手圈住叶舒云, 终归有无法周全的时候。正好马儿一步一步行得又慢又稳,叶舒云便趁机跳下去,牵走另一匹马对孟云泽说:“没多远了,我自个儿走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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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罢,叶舒云也不管孟云泽答应不答应,自顾自牵着马走了。孟云泽原本还想为她不顾危险跳下马背的事说她几句, 可她一点儿说话的时间都不留给他。
叶舒云头也不回,遥遥嘱咐孟云泽:“记得多打些猎物, 我们不能输。”
孟云泽真是不知道该拿叶舒云怎么办。
叶舒云向前走了没两步, 林兰和秀玉已经看见她,林兰远远地便朝她招手, 秀玉原坐在亭子里悠哉悠哉地喝着茶, 一看叶舒云过来, 麻溜起身,一路小跑过来,帮叶舒云牵马。
林兰倒上一盏新茶,叶舒云一过来就把茶水递给她。
林兰问她:“怎么就你回来了?”
叶舒云摇摇手,颇感失落道:“可别提了。方才在马背上,我虚晃了一下,侯爷以为我怎么了,就把我赶回来了。”
林兰和秀玉捂着嘴笑起来,林兰道:“哎呦,原是来现眼的。知道你们夫妻恩爱,那也用不着这么显摆吧?想是欺负我们这些没人疼,没人爱的了。”
叶舒云还没发话,秀玉已经抢白林兰道:“林姑娘这话可是挤兑我呢?这儿除了我,可再没有哪个没人疼没人爱了。”
即便叶舒云脸皮再厚实,那也经不住林兰和秀玉两个轮番打趣她。
叶舒云道:“你们两个可别说话了。”
林兰和秀玉对视一眼,抿嘴笑起来。
林兰问叶舒云道:“近来侯爷和你的感情似乎比前些日子好了许多?”
上次她和叶舒云雪夜奔走那会儿,孟云泽和叶舒云似乎还在闹别扭,如今不过几天不见,叶舒云和孟云泽竟已经亲密到共骑一匹马回来。
叶舒云装傻道:“我怎么没听明白你的意思?”
“你可别和我装傻,方才我和秀玉都已经看见了。”
林兰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也实在没什么好隐瞒的了,索性抿了一口茶,默不作声,只当是默认。
孟云泽返回林中迎面遇上从里头往外走的沈杭启,孟云泽问他这是去哪儿,沈杭启便说方才似乎看见一只山鸡窜到这儿来了,故而来寻。
话音才落,孟云泽眼尖看见那只「山鸡」窜了过去,可孟云泽定睛一看,哪那是山鸡,分明是别人家养的家鸡。孟云泽说笑道:“亏你还是在刑部当差的,这眼神可有点「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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