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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舒云看不惯那醉汉是一回事,可这些小毛贼趁人之危,实在欺人太甚,她更是看不过眼,遂摘下她的发簪,对准小毛贼飞出去。
发簪擦过小毛贼侧脸,那贼脸上迅速擦出一道纤长的血口。
论功夫,她一窍不通,可论丢飞镖,瞄准敌人,她父亲和哥哥都未必是她的对手。
小毛贼看了她一眼,他们之间足隔了三丈远,可她丢过来的发簪力道却堪比飞镖,那贼被她的架势唬住,不敢逗留,带着他从醉汉身上扒拉下来的仅有的几件东西逃之夭夭。
待那贼走远,叶舒云才敢近前。
好在今日遇上的不是习武之人,否则她这点小伎俩真糊弄不了那人。
叶舒云目光下移,地上躺倒的人她认得,便是颜以恒那个花花公子。
她抬起脚背轻轻蹭了蹭颜以恒的肩,鄙夷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真是个憨憨,人家都欺负到你头上了,你一个七尺男儿还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却要我来救你。”
地上的人仍然一动不动,没半点反应。
叶舒云犹豫片刻,屈膝半蹲在他身边,抬手拍了拍颜以恒的脸:“醒醒。”
叶舒云连着在他脸上拍了几下都不见他醒来,正当她准备收手等同窗们回来再作打算时,颜以恒猛地睁眼盯住叶舒云,伸出手拉住她的手,吓得叶舒云瞪圆了眼睛死死盯着他瞧。
颜以恒轻佻眉头:“谁说我没有反应?”
颜以恒的轻浮之举惹得叶舒云心中颇为不快,难免后悔刚才一时心软帮了他。叶舒云抽不回手,瞪了颜以恒一眼,颜以恒却笑得更为欢快。
叶舒云不悦道:“放手。”
颜以恒悠悠转了转眼珠子,不紧不慢道:“我认得你,上次在戏园,咱们见过。”
叶舒云越发不满颜以恒的轻佻神情:“松手。”
颜以恒却不理她的挣扎,仍自顾自道:“你是哪家的姑娘?”
叶舒云没好气道:“与你何干。”
“怎么与我无关,你不告诉你是哪家的姑娘,我如何谢你?”
叶舒云使劲一挣,冷声冷气道:“不需要。”
颜以恒像是故意使坏似的,在叶舒云用力挣脱的档口,迅速松了手,借这道力,叶舒云向后倒去,一屁股跌坐在地,疼得她眉头一皱。
颜以恒斜倚墙边,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看。
彼时,颜以恒的小厮叫了马车赶来,叶舒云抬眼看了看,拍拍身上的灰站起来。
颜以恒抱拳道:“在下颜以恒,多谢姑娘相助,来日定当答谢。”
叶舒云冷冷扫了颜以恒一眼,不作回应。
过了两日,京中流言纷传一向洁身自好的孟候夜会官家女子,毁人清白,因被人撞破,一怒之下杀人灭口,整日托关系请人帮忙隐瞒此事。
叶舒云得知后哭笑不得,笑的是那夜她与孟云泽独处一事好歹传出去一些影子,哭的是在他们编排的故事里她没名没姓不说,还平白诬陷孟云泽为人不端,杀害无辜之人。
此后流言愈演愈烈,不知孟云泽是躲风头还是怎么的,他好长一段时间都没再出现在学塾。叶定安也似是惊弓之鸟一样,三番五次提醒她远离孟云泽,莫招惹孟云泽。
所谓人言可畏,原本没谱的流言传来传去,传到最后竟也成了有鼻子有眼的真事。那些不晓得情由的人最是容易被糊弄,一来二去,民怨四起,都说这是官官相护,是草菅人命。
放眼刑部这些年来大大小小的案子,这件案子算不得什么,何况死者本就是戴罪之身,即便孟云泽真的失手错杀犯人,也不至于让他以性命相抵,可这事闹到最后却惊动了大理寺少卿和刑部尚书,不得不就此事给个说法。
不旬日,叶舒云亦被传唤,叶定安被气得直跳脚,瞒着父母悄悄送叶舒云去刑部。
叶定安在气头上,一路上都不怎么搭理叶舒云,只在下车前愤愤然提醒了一句:“注意言行,不该说的话一句不要说,保全自己最重要。”
叶舒云淡然道:“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打算再和我说话了。”
叶定安道:“回去再收拾你。”
每回她犯错,叶定安都说这话,最后她好言好语哄两句也没见他真心收拾她,最多就是教训她两句。
据仵作查验死者尸身发现死者胸口的伤确系凶手左手持刀所伤,但为公允,还需找到凶器才可堵住悠悠众口。
叶舒云原本想着替孟云泽作证是一箭双雕的好事,但世事难料,眼下事情却变得越来越棘手,一个不小心,不仅孟云泽会无辜蒙冤,她也可能被治一个包庇之罪。
从刑部出来,叶定安立马拉上叶舒云上马车,不让她与孟云泽有一丁点说话的机会。离开前,她的余光扫到孟云泽脸上,他似乎有话想和她说,可叶定安目光炯炯,只盯着她,她无法停下。
马车远去,沈杭启转头看向孟云泽道:“侍郎打算怎么做?”
孟云泽笑,看向沈杭启道:“这就要问员外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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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杭启亦笑了笑:“走罢,侯爷。”
孟云泽摇头故作正经道:“我如今是嫌疑人,怕是不便与员外郎一同前去。况且找凶器这事本就是刑部的差事,我若插手只怕不合适。”
沈杭启不睬他,命人牵来两匹马,他上马之后朝孟云泽抬了抬下巴,示意他上马。孟云泽转头看了看,轻声失笑,再看向沈杭启,翻身上马,动作又快又利落,犹如利剑出鞘。
沈杭启不禁叹道:“你的行动可比嘴上的话诚实多了。”
孟云泽哑笑,他无意问了一句:“如果我没记错,叶姑娘与你似乎是表兄妹?”
话一出口,孟云泽便有些懊悔自己多嘴问了这么一句,这是已知之事,又何须再问?岂不是多此一举。
沈杭启心下一空,警惕道:“怎么?”
想到那天叶舒云说她与孟云泽整夜都待在一块,他心里就不是滋味,一股酸味渐渐从心底冒出来,他止都止不住。
第十六章
此刻孟云泽想到叶舒云也有点心不在焉,并未察觉沈杭启细微的情绪变化,只道:“没怎么。既然是兄妹,这案子你可要多上点心。”
闻言,沈杭启心神一松。孟云泽哪是为他们的兄妹情,不过是借故诓他多出点力罢了,他道:“哪里的话,这是我分内之事,自当尽心尽力。”
沈杭启和孟云泽此行并未找到凶器。
叶舒云记挂寻找凶器一事,正巧这日教习山水画的那位老师纪箐告假,叶舒云凭白空出一段闲暇时间,遂孤身往城外发现死者的那片树林而去。
林中清净,既不闻人声,也很少能听到鸟兽声。
初时,叶舒云还觉得山林清清静静,无人打搅,方便她专心找凶器。渐渐地,日头落下去,云蒸霞光,山林寂静反倒成了坏事,茫茫暮色与青山,天地广大,可似乎只剩了她一个活物,她不知不觉心慌起来。
暮色四合,虫鸟无声,叶舒云蹲在草丛堆里左右拨弄,她想着找完这一片她就打道回去。恍惚中,她似乎听见身后有什么东西迅速从身后的草丛堆一闪而过,发出细碎的摩擦声。
叶舒云一惊,急急忙忙回头看去,后头什么也没有,就连半人高的野草也静静的,不见晃动。叶舒云狐疑,只当方才那点动静是她的错觉,不敢多想,便像没事人似的,回身继续在草丛堆里扒拉。
没过一会儿,她似乎又听见身后草丛发出稀稀疏疏的动静,她迅速回头,隐隐约约看见有什么东西一闪即逝。
叶舒云惊骇,连忙看了看四周,不敢掉以轻心。
危险的之境,四下越是安静越是骇人心魄,轻轻一点风声都能让她竖起全身的汗疙瘩,心慌不已。
叶舒云定了定心神,悄悄挪动步子靠向树干。
转眼间,一只黑猫飞快从树后头蹿过去,原是一只猫。叶舒云长舒一口气,一颗心终于结结实实落地。
叶舒云才放下戒备,转身准备离开,忽然听见有人和她说话。
那人问她:“叶姑娘?你怎么在这儿?”
叶舒云被唬了一跳,慌慌张张抬眼看去,孟云泽提着佩剑就站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她心中惊喜,但不好叫他看出她的心思,平静道:“师兄是为何而来我便是为何而来。”
孟云泽有些气恼道:“你一个人来的?”
叶舒云点点头。
“胡闹。”
荒郊野岭,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之人竟敢只身前来,当真是不把自己的安危放在心上。
叶舒云察觉到孟云泽担心她的安危,窃喜不止,她道:“我想早日找到凶器还师兄清白……”末了,她怕自个儿的心思暴露得太明显,于是又补了一句:“也还自己清白。”
听叶舒云这么说,孟云泽的态度才有所缓和,问道:“来了多久了?”
叶舒云答说:“晌午来的。”
“你一个人从晌午待到此刻?叶姑娘,这里是荒山,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如果你在这里发生点什么事,那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你怎么一点儿都不怕?”
她来的时候想着这儿偏僻,别说是人,就连鸟兽也未必有,所以没真心怕过。
无论孟云泽是出于官家身份担心她还是出于同门情谊担心她,都足以让她心生欢喜。仔细想想,她觉得自己未免太没出息了一点,他一个笑脸,一点关心就能让她如此。
可谁让她先动了心思?
“是我欠考虑了。”
坦白说,回想适才草丛里莫名其妙的动静,她是后怕的。
叶舒云服软,孟云泽才察觉到他的失态,充满歉意道:“即便你真的心急,也不该冒险只身前来。”
说到底,这事因他而起,若叶舒云为此而出意外,他这辈子都良心难安。
孟云泽抬头看了看天色道:“天暗下来了,该回了。”
叶舒云亦抬起头张望了一眼,新月已然爬上山头,长庚星也已经亮起,与那轮明月隔着一段不近不远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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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转身的一瞬,一个黑影从树后头绕了过去。
孟云泽道:“你在这里等着。”
叶舒云点头,孟云泽忙不迭追上那个黑影。待孟云泽拦下那人,叶舒云才敢近前。她打眼一看,那人是与她同一个学塾的同窗。
叶舒云道:“是你。”
孟云泽和那人都看向叶舒云。
孟云泽看着那人,却问叶舒云:“你认得他?”
那人只认得孟云泽,不认得叶舒云,满脸不解地看向叶舒云。
叶舒云不看那人,只盯着孟云泽答说:“他也是我们学塾的学生。”
孟云泽放下佩剑,那人作揖道:“见过侍郎,小人冯超。”
孟云泽警戒道:“这时间,你在此地做什么?”
冯超老实答说:“适才冯某在庭院里看见残阳如血甚美,故而一路寻着暮色而来,不知不觉走到这儿。”
孟云泽半信半疑打量了冯超一眼,没再说话。
冯超这才问叶舒云:“姑娘是?”
“叶舒云。”
冯超这么一耽搁,彻底误了孟云泽和叶舒云回城的时间。碰巧这几日冯超因身体不适在乡下养病,冯超恐他二人无处可去,邀请二人去他家中暂住一夜,明儿一早再派人送他们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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