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只要我们还活着,就要一直不停地道别道别道别,道别所有的一切,直到我们离开,也不见得会消停。
市中心出了一起严重的交通事故,一辆酒驾的车冲出栏杆撞向了路边的行人直冲路边的小咖啡馆,撞碎了一整面玻璃墙,导致一人死亡八人受伤。搬家公司的车也在这里堵了很久,直到警察和救护车赶到才恢复了一点儿秩序。
“孟医生,这个女孩是刚才那场车祸的伤员,有大量碎玻璃扎在她的腹部和腿部需要马上取出来!”负责主要处理车祸救援的刘主任把受伤情况较轻的人员安排给了孟祁澜,考虑到他刚做完一场三个小时的手术不适合再继续做那些高压的手术。
“好!”孟祁澜刚换好手术服就跟着推车进了小急救室。
那个女孩的打扮看起来就二十来岁,侧躺着,短发完全遮住了她的脸,孟祁澜只能从她不断发出的痛苦的*能判断出来她还没有昏迷,而她身上的白色毛衣都被染被血染红了一大块,给她打完麻药后,护士娴熟地递上镊子,他接过镊子就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把每一块玻璃片都取出来。
即使她是穿着厚厚的毛衣,那玻璃片也扎进去很深,取出来都是鲜血淋淋的,孟祁澜仔细地检查了一下,幸亏再深也没伤着内脏,若是夏天着装单薄那必定已经都进了肚子里了。
“缝合吧。”孟祁澜再三确定未有扎进更深的玻璃片后才做了缝合,她身上的伤口真的是够多了,除了这些伤,他还无意间看到她的肚子上有被抽的伤痕,还有拳头暴力击打的累积的陈年淤痕,看到那些的时候他连止血钳都差点没拿稳。
“孟医生,辛苦了。”小护士和孟祁澜一同做完手术,待病人推走才小声说了一句。
孟祁澜的确觉得很辛苦,长叹了一口气,望着被推走的短发女孩许久,直到拐进了病房看不见了才去了更衣室。
“刚才车祸进来的那个短发女孩的信息有吗?”他换好了衣服就去了护士站,一般这种信息那里应该是最先知道的。
护士站的值班小护士都受宠若惊,这可是孟医生第一次来护士站和她们说话。
“有的有的,”护士长立马殷勤地拿出登记表放到他面前,“是咖啡店的店长陪同她来的,两人是好朋友。”
“向明乐,二十一岁,大二学生……”
“听她朋友把那个字念的音乐的‘乐’。”护士长热心纠正。
孟祁澜这样似乎明白这之中的意味,“我本将心向明月…”
怎么一个名字而已,听起来都那么伤感。
“孟医生你在这啊,刚才那个取玻璃渣的女孩的朋友拜托我找您,说是在病房等您。”一个路过的小护士给他捎了消息就走了。
孟祁澜倒是好奇那是一个怎么样的女孩,会在这个年纪这般伤痕累累,他向护士长有礼貌地道了谢才上楼。
“您就是孟医生吧,你好我叫辛雨,是向明乐的朋友。”叫辛雨的女孩子主动介绍了自己,还特地给孟祁澜搬了椅子,“请坐吧。”
“谢谢。”孟祁澜顺着他的意思坐下,侧过头望了一样麻药还没醒的向明乐,这才看到了她的脸,她不算很好看,鼻子塌塌的,嘴巴也很小,眼角的一颗泪痣却很漂亮,她应该经历过许多同龄人都没有经历过的事,因为她即使打了麻药熟睡着,眼珠子也总在眼皮里打转,很明显她在害怕或是焦虑,至少他这样判断。
辛雨给孟祁澜倒了茶递给他,总是欲言又止,磨蹭了很久才决心开口,“孟医生,向明乐也是学医,是你西陵大学医学院的学妹。”
“她一直很崇拜您,把您视作站在神坛上的人,所以她一直废寝忘食地学习,就是希望到时候能有资格跟在您身后实习。”辛雨也不知道她讲的这些没有逻辑的话孟祁澜能不能听懂。
还好孟祁澜一直望着她,耐心地倾听着。
“我是想说……”辛雨突然哽咽了,因为向明乐的心酸和努力付出只有她一直看在眼里,她抱歉地深吸了一口气,才又继续,“她真的很努力,我想她要是知道是您为她治疗的她一定会很开心,所以能不能请求您在她醒来之后多来陪她坐坐,一定要好好鼓励她,好不好?”
辛雨的眼神很真挚,孟祁澜知道自己没法拒绝,这算不得道德绑架,最多算是想要为自己最好的朋友做一些事情。
“好。”他一口就答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