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预感的。
从小到大他被唤为母妃的女人,几乎很少亲近过他。印象里她总是生病,愁容满面,不大开心,常年一个人居在离王府很远的竹苑里,只有一些很重大的节日或者庆典才难得回府一次。幼时的夏侯轻,还未练出后来的七窍玲珑心,仗着自己三四岁狗来嫌的年纪,总吵着父王带他去见母妃。可得到的回答总是母妃身体不适需要静养,万不可打搅她。待到三个月后的婵娟佳节便能见到她了,你要耐心的等。
于是他每天扒着日子等,耐心地等,焦急地等,睡觉时也等,扎马步时也等,念书分神被夫子敲手心也等,终于得到了人月两团圆的那天。
骑马课上到一半他便跑了,穿上父亲说的母妃最爱上霜色衣裳坐在门槛上等,期啊盼啊,终于在过府庆贺的一众官员、家眷里,等到了母妃的马车。
那是个很清雅的女人,跟她居住别苑一样美丽又清冷。哪怕这样难得的机会见了他,她也不似旁的母亲那般激动开心,而是远远地看着他。看着他的激动,看着他的渴求,看着他满腔赤子之心的依恋,一双清冷的眼眸里露出似喜非喜,似哀非哀的表情,那表情太过复杂,像是随时有眼泪要从里面涌出来。只那样一个眼神,就绑住了夏侯轻想要扑过去的冲动。
他从前试过告诉自己,也许他母妃就是这样的性子,有的人偏生爱热闹,有的人则习惯离群索居,有些人爱意诉诸于口,而有些人则惯于深深埋藏在心里。他母妃刚好是后一种罢了。她不说,但是她总归是他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