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143节</h1>
她会这么问,是其中出了点岔子。
昨夜闹的最厉害的时候,她让自己贴身的乳娘出去报信,差点儿让卫家布置最薄弱的地方暴露于人前。
这简直就无异于自寻死路,三夫人当场便懵了,看着那个被邹大管事捉回来的乳娘气的发抖,问明白了是女儿做的之后更是气的差点儿昏过去。
当时情形千钧一发,卫玉攸这么做,实在令三夫人气的脑子空白,一时竟懵了,加之后来外头还有许多事要处置,她一时没能顾得上女儿,直到如今才算是松了口气了,听了她这话还是气不打一处来,怒气冲冲的问她:“你是不是没脑子?!若是你乳娘昨晚真出去了,那你才是真死透了!”
三夫人是真的生气,她还从未对卫玉攸如此疾言厉色过,这回却实在没忍住,嗤笑了一声问她:“不过就是你瞧着小七忽而比你好了,你心里不好过……”
“可我教过你多少次,你有爹有娘,我们纵然不那么有权有势,可待你却着实是好的,你要什么不依着你?究竟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你要放着好日子不过,去听人家怂恿?!”
长宁郡主一回来就在卫玉攸身上下足了功夫,她对卫安的消息,大多数都是从卫玉攸乳母那里听去的,后来连卫玉珑,也逐渐跟卫玉攸熟悉了起来。
这些卫玉攸自己都知道,可她瞒得很好。
女孩子的小心思总是来的,莫名其妙又汹涌,她渐渐跟卫玉珑走得近了,就是觉得卫安如今在家中地位把满府的女孩子都比了下去,所以在想着找同盟罢了。
可是她毕竟还小,是个实打实的娇滴滴的内宅小姐,只是面上瞧着厉害而已,而一旦有人要利用她,她竟毫无还手之力。
三夫人很失望:“你知不知道,人家早已经把你打听的清清楚楚了,你那乳娘,早不是你能使唤的动的了,不过是被人埋在你身边的棋子罢了,亏你竟一点儿都没发觉,还自命不凡!昨晚你竟还自作聪明的告诉她你们藏身何处,北面那边因为有湖而守的人少……”
卫玉攸满面羞红,握住三夫人的胳膊颤抖的厉害:“我……我也是听她说,只要我们说了,王爷是不会怪罪我们的……”
乳娘分明说,只要他们把卫安交出去,楚王是不会对卫家怎么样的,不仅如此,爵位也能叫她父亲三老爷一同袭了,她又见家中情势紧急,外头叫喊声不断,才听了那乳娘的。
现在她已经知道错了。
可是心头那一点隐隐的不舒服,却还是随着三夫人的这番斥骂而一点一点的,又重新堆回了心底。
三夫人狠狠戳了她一指头,简直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半响才咬着牙,无奈冷笑,很有些心灰意冷的模样:“素日都是我太纵着你了,你也不要老盯着人家的风光,多想想人家的艰难才好。老太太去宫里的这几日,安安的日子是怎么过的,你看不见?每每有事,顶在前头的是谁?攸攸,你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我没有不疼你的。可是,你也大了,也当睁开你的眼睛想想到底这辈子该怎么活,别叫那些小心思害了你。做人……总得通透豁达一些才过的好,这回你是犯了大错了,等老太太回来罢……”
一味的纵容娇宠未必能把孩子养好,三夫人算是看透了。
卫玉攸铁青着脸攥着自己的帕子,只觉得后槽牙都咬的泛酸,一低头眼泪已经唰唰的下来了。
孔嬷嬷便忙着开解哄劝,好容易把这位小祖宗哄好了,让人领着到后头去,才叹了口气给三夫人奉上了一杯茶:“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太太也别指望一口气能吃出个胖子来,有什么道理,还是慢慢教罢!”
三夫人站在廊下指着外头问她:“瞧瞧这外头的断壁残垣,再瞧瞧小七……我说实话,便是我这个当娘的,心里也恨这个女儿恨得牙痒痒,她昨晚因为她那点儿嫉妒心,差点儿就害死了一家子人。人心都是肉长,这么久以来,小七为她做的也够多了……”
能让的,能给的,都给了。
卫安永远是面上瞧着冷,可是做的事却从来都是软和的。
孔嬷嬷便叹息着应了一声,又道:“也不知道这什么时候才能风停雨歇……”
风停雨歇啊,三夫人如今最想听见的莫过于这四个字了,她顿了顿,压低了声音斩钉截铁的吩咐下去:“给我听清楚了,家里如今内忧外患,若是再有不听命令私自与外人接触的,私自想要出门的,不管是谁,尽数给我发落了!还有,把五姑娘那里给我看住了!她留着让老太太回来发落,在这之前,她若再出什么岔子,她身边的人,一个都别想活了!”
不能再雪上加霜了,她要是想着卫玉攸好,就只能对她狠下心,再狠下心,否则迟早有一天,卫玉攸会做出更大的,更不可弥补的错事来。
孔嬷嬷弯着腰答应了一声,正要劝她回去休息,外头便连声喊起来:“散了散了!外头都散了!”
------------
第296章 论功
一连阴沉了好多天,流了不知多少血的京城,终于彻底清静下来。
三老爷和二老爷并卫阳清是在次日回府的,都憔悴得不成样子,尤其是二老爷,背上竟还带着伤,嘴角乌青发紫,嘴唇泛白,显然是被人毒打了一顿。
二夫人惊慌失措的命人去找大夫,颤着手扶住了二老爷,这才敢哭出声音来。
这么长日子的担惊受怕,连三夫人一时也掌不住哭了,府里的下人婆子们便俱都哀哀的哭起来,还是卫阳清更好些,环顾了一圈,温言劝住了二夫人和三夫人,让府中下人自去忙碌了,这才让二老爷三老爷先去休息洗漱,自己也洗漱了一番才重新回了花厅。
“我们礼部闹的最严重。”二老爷咳嗽了一声,又险些呕出血来,半响才止住了,惨白着脸说起当时的惨状来:“楚王领着人亲自到了礼部,找到了我们老尚书,逼着他写诏书…我们老大人不从,骂他是乱臣贼子,被一刀抹了脖子……”
二老爷闭了闭眼睛,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后来便轮到了侍郎大人……侍郎大人也被杀了……”
二老爷自己也没能幸免,只是他命好,只是个主事,背后被捅了一刀就摔了晕了,人家倒也没再补一刀,这才活了条性命。
“还有吏部。”三老爷咳嗽了几声接话:“幸亏我们尚书大人眼明心亮,一听见消息就领着我们一班人等尽数藏起来了,才没什么损伤。”
兵部却损失惨重,卫阳清坐在一边的椅子上,心里一片冰凉,许久都说不出话来,也不知过了多久,才从嘴里溢出一声叹息。
这回,为了明家翻案的事,楚王算是彻底完了。
他要是造反成功了,那倒是胜者为王败者寇的事,可是问题是,他倒了霉。
横冲直撞了几天,开始打了隆庆帝一个措手不及之后,后头却立不住了,被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得了先机,领着几个副指挥使把占了城门,把外头屯在京郊的三大营都放进了城里来。
而临江王府在这场乱子里也实在够义气,听说外头总共才带了两千护卫,也通通都被临江王府三兄弟领着进来了,在守宫门一道上很是出了力气,稳住了最后一道防线。
如今算是熬出头了,卫阳清有些恍惚的看着卫安,又知道屋子里没有别人,叹了口气看向她:“你可是如愿了。”
为了明家的事,才有这样的腥风血雨。
三老爷便头一次摆起了哥哥的谱呵斥他:“五弟你糊涂了?!什么她如愿了?这哪里是你做长辈该说的话?谁都别心里揣着明白装糊涂了,这场乱子迟早要有的,只不过早晚罢了,怎么能怪的上谁?”
是啊,谁都怪不上。
从隆庆帝登基开始,楚王心里就不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