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那个荒唐的午餐上,如果出现在她甩出亲子检测书后,如果她也能看到她的洪荒和脆弱,拉着她的手
可哪里有那么多如果.
刚到深圳的那几个月,时尔不是没恨过姚莉枝,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她能抛弃自己的女儿二十年,而后假惺惺的想要补偿,她补偿的是女儿吗,不对,她补偿的是她自己内心的愧疚.越往后,她对她的恨意越淡,她本来就对母亲这个词没有过多的期待,最初的震惊和难过随着时间一点点消磨,她对她只剩下无尽的空白.
时尔原以为现在的自己可以用平常心待姚莉枝,她已经竭力的把她当陌生人看待,可她偏偏又主动凑上来.
时尔吐出一口浊气,原本是想随便说句话把姚莉枝打发走,可耳朵却敏锐的听到了逐渐靠近的脚步声.
尽管不想承认,可时尔心里清楚,她知道这脚步声属于谁.
心里的恶兽突然被唤醒,她明知不该,却克制不住的抬头给了姚莉枝一个讽刺至极的笑,脱口而出道:您想用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打发我啊,姚阿姨,您的道歉没有您想象的那么珍贵.
姚莉枝急忙问:时尔,你想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只要你能高兴.
时尔把牛奶放在一边的柜子上,双臂抱胸做成十足的骄纵姿态,声音刻薄又冷漠:什么都可以?
对!什么都可以.
时尔歪着嘴笑道:这样啊,那姚阿姨,你和我爸离婚吧.
姚莉枝当即愣住了,周围空气似乎都停止流动,气氛沉闷的很,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那脚步声蓦然停住.
你...你说什么?姚莉枝的嘴唇煞白.
时尔耸了耸肩:做不到?
姚莉枝刚想说些什么,一只手从背后伸过来握了握她的肩,她一回头,看见路子及平静的脸,他低声和她说:时叔叔正找您,您先回去吧.
姚莉枝又回头看了看时尔,最终还是转身离开了.
时尔面无表情的看了路子及一眼,随即就想关门,却被路子及伸手拦住.
怎么,想替你妈教训我?时尔冷笑着.
路子及看她良久,眼神万般温柔,最终化成一句清浅的叹息,他说:不要说违心的话,你会比她更难受.
时尔的假面猛然间被撕破,那种情绪被他人死死掌控住的无力感全部转化为喷薄的怒火,她咬牙切齿、一字一句的对路子及说:不要装作了解我的样子,很恶心.
可路子及的神色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他看时尔的眼眸中依旧含有万家灯火,垂放在身侧的手微微动了动,想要去摸一摸眼前这个活生生的人的脸庞和头发,可到底没能抬得起来.
晚安.他说,带着无比的热爱和虔诚:祝你今晚做个好梦.
时尔猛地关上门.
脚步声渐远,时尔才从那阵可怖的窒息感中活过来,手机铃声响起,是皮熠安打过来询问时睿的身体状况,时尔一一应答.
那边的皮熠安似乎有所迟疑,还是问了句:十二,你还好吗?
时尔嗯了一声,情绪低落.
皮熠安柔声问:要不要我过去陪你?
时尔站在窗边,视野恰好是别墅的正门口,她说:不用,我很好.
良久,皮熠安才问:...看到...他了?
他——明明只是一个代词,可双方都明白指的是谁.
时尔的眼眸瞬间蒙上一层雾气,她重重的闭了闭眼,拼命的忍住从心底涌上的怅惘和无力,求助般的喊了一声皮皮.
皮熠安回:我在.
时尔嗫嚅着,想说的话一个字都没说出口,最终只叹了句:我好累.
手机另一边的皮熠安还在柔声安慰她,时尔却突然注意到别墅门口往前走的身影.
是路子及.
他出了绕过花丛出了门,往停车的地方走了过去.
时尔眉头一皱,万分不解.
他,不住在这里吗?
皮熠安似乎还在说话,路子及已经走到了车旁,他的手搭在了车门上,又收了回来,缓缓转身,面对着的是时尔房间的方向.
尽管相距甚远,尽管夜深雾重,可那道目光却仿佛能穿透一切,时尔的身体瞬间僵住,一动都不能动.
皮熠安许久没听到回应,问:十二,能听到的吗?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