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长是个年轻些的,这时候总结道:“听闻陈秀才目前还在贵府养病?不如三婶娘派人去询问一番,若是他应下也就罢了,若是不应,那这两日就把人送走吧。”
“贵府还有几位姑娘尚未婚配,夜长梦多不能因小失大影响她们的名节啊……”
……
大房·随园
徐嬷嬷急匆匆地跑了来,“太太,太太不好了……”
曾氏连忙抹干净眼泪,从屋子里快步走了出来,“如何?那起子老不死的怎么说?!”
“太太,”徐嬷嬷向来严肃的脸上满是惊慌之色,焦急道:“他们说……”她语速极快地复述了一遍,“这可怎么好?刘家的确是有这样的族规的呀,您当年还感叹过于严苛,给那姑娘送了一笔添妆银子去。”
“什么?!”听罢的曾氏眼前一黑,险些晕过去,“他们竟敢如此待我的真姐儿?!”
“太太,如今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徐嬷嬷扶住她,“您得拿个主意啊,迟了,恐怕,恐怕……”
曾氏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稍稍冷静些许这智慧就回来了,“先不用怕,前几日看那陈世文是有几分在意真姐儿的,他有几分君子之风这时候不会贸贸然拒绝。”
“只要能拖上些时日便成,我已打发人去京城送了信,不用过上一年半载,只要开了春我就带着真姐儿到京城去!”
“你再去那边候着,待我想一想,想一想……”
……
刘家·议事堂屋
刘三老爷自告奋勇地去问,然后垂头丧气地回来了,“陈举人说婚配乃大事一件,他需回去与父母长辈商议一番,无法贸然应允,要过些日子才能答复。”
老太太郑重问道:“那你瞧他的神色,是愿还是不愿?”
“这……”刘三老爷面对着一屋子的长辈们,小声道:“儿子,儿子没瞧出来……”
老太太不满地挪开视线,手上的佛珠拨得飞快。
族长见状道:“那要不就再等几日?陈秀才是个有大前程的,慎重些也不为过,况且他既然提了要回去问过长辈想来是愿意娶妻的,如此也是佳话一件。”
老太太神色渐缓,其他几位族老也是暗暗点头。
正在这时,身上有些酒气,一晚上没说几句话的刘二老爷突然道:“母亲,儿子有件事要与您商议。”
几位族老见状便想要告辞,但被刘二老爷拦下了,他道:“此事与真姐儿也有些关系,诸位长辈不如一起参详一番?”
“和真姐儿有关?”老太太问:“什么事?”
“母亲,”刘二老爷道:“今日表兄来与您请安,您事忙便打发儿子招待,表兄与我说了一件事。诸位长辈可知,咱们苍山府去岁新来了一位知府大老爷?”
“你说的可是于大人?”一位族老道:“略有耳闻,听说是一位同进士老爷,年轻得很,但已经为官十几年了。”
“不错,”另一个消息灵通的也道:“知县大人当时还亲去拜会。”
听明白了这知府老爷来历的老太太疑惑地问道:“这知府老爷与真姐儿有何关系?我记着她外祖父是个同进士,但这姓氏与年岁也对不上,莫不是这于大人是她外祖父的学生?”
“母亲,”刘二老爷脸上带笑,“这知府于大人,上月刚过了四十岁寿辰,膝下只有二女并无传承家业的儿子。于家是书香门第,规定家中男子四十无子方可纳妾。”
“哦……”老太太一听便明白了,神色没有什么变化。
其他几位族老喝茶的喝茶,捋须的捋须,也没有什么异样。
刘二老爷继续说道:“表兄与我说,知府大人请了一法术高明的道爷,卜了一卦,卦象中显示能为于家延绵子嗣的女子居北,闺名中带‘玉’,巧了,咱们清源县就在府城的北边,咱们刘家这一辈的女子人人带‘玉’。”
“表兄听闻此事便赶了来,今晚儿子与他小酌,他便告知了我。正好,真姐儿又出了这样的事,母亲,您说这巧不巧?”
“是巧啊!”族老们纷纷点头,有几个还激动地打听起于大人的生平。
老太太低垂着眉眼,问:“这事的确巧得很,不过四品知府是何等门槛,他家里若想要纳个妾怎么竟被你表兄知道了?况且府城北边多少人家,带‘玉’的也不是没有,怎么偏偏要到咱们这来寻?”
“儿子也问过了呢,”刘二老爷有几分得意,“这事情是在知府大人的寿宴上传开的,这没过几日于家便找到了人,一个在府衙北边街上卖豆花的姑娘,闺名‘善玉’。”
“长得美若天仙人称‘豆花西施’,知府大人曾去他们家吃过豆花,巧得很。”
“不过这个‘善玉’姑娘是个福薄的,还没等她去于府享福呢知府大人的正房夫人就被她冲撞得卧床不起,这纳妾的事便不了了之了。”
“这个月,知府夫人病好了便想起这事,将消息透了出来,欲为知府大人择一良家女子,延绵子嗣,至于那与她运道不合的善玉姑娘,也被知府夫人赏了副嫁妆嫁人了。”
“府城里,知府夫人已见了几个,都不满意,表兄这才想到了咱们家。母亲,这于家此番纳的是良妾,有正儿八经聘礼的,不是那几两银子就卖身的贱妾可比。”
“左右真姐儿如今名声有损,也嫁不到什么好人家,若是能进了于家,将来生下知府长子那就是后宅的独一份,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老太太抚摸着手上的佛珠,沉默不语。
刘二老爷又道:“表兄除了这个还跟我说了另一件事,再过些日子便是船出海的日子了,知府大人与广州府知府乃是同年,在广州府也待过几年,认识许多海商,能买到去大食国的海图……”
……
大房·随园
“什么?!”曾氏再也坐不住了,怒骂道:“他们竟想把我的真姐儿送去做妾?!做他们的春秋大梦!”
“太太,可得想个法子啊!”事到如今,徐嬷嬷反而不慌了,神色严峻。
曾氏踱着步,“王家,我了解得很,唯利是图连祖宗都敢卖的,更何况只是姑太太家里的孙女儿,他们家一门心思扑在这海船上,指望着大赚一笔,不然也不会只听到这信就巴巴地来了,要想他们放弃,难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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