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能做出给我那已有妻室的大哥哥毛遂自荐的事情的你,想来也是愿意的吧?”
“你,你胡说!”王月怜也站了起来,争辩道:“祖母当年送了我去,本来就是给那陈文博做填房的,但他又黑又丑,还住在乡下,我才不愿意。”
“但没了我,还有玉媛,她才应该是陈太太,你就是个小偷!”说出了这句话的王月怜自觉抓住了刘玉真的把柄,抬头挺胸道:“识相的你就帮我把轩哥儿抢回来,不然我就告诉整个府城的人你刘玉真就是个抢人夫婿的坏女人!”
这人,真是又蠢又坏,毫无智慧。
刘玉真不想和她解释这里头的缘由,只问了几句话:“你说的祖母,是你祖母,还是我祖母?”
“若是你祖母,她是陈文博的谁?能插手他的婚事?若是我祖母,她又是陈文博的谁?能插手他的婚事?”
“你说我抢了刘玉媛的婚事,谁不知道她与二姐夫情投意合,且早在我与陈世文之前定了亲?”
“你说你想要抢回你儿子……”刘玉真有几分怜悯地望着她,“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
马车上,陈世文拉住她的手,关切地问道:“怎么了?从知府家里出来后你就闷闷不乐的。”
“没事,”刘玉真略提起了几分精神,“想起了一些旧事罢了。”刚刚虽然狠狠地反讽了王月怜一顿,但是也因此想起了一些让她不痛快的事,心情便低落了。
“你热不热?”她翻看着他的手掌,然后又去看了看他的衣领,“没出汗,你这身子是比以前差了些,去年那会儿天一热你就要出汗的。”
这一病,把他这么一个天一热就出汗的人变成了大热天都不出汗的人了,不但如此这身子也单薄了,手也无力得很,让人忧心。
“回去再请大夫来把把脉吧。”她不放心地道:“回去之后的大夫没有府城这边的好,等开的药吃完了便再请大夫去一趟,要彻底地绝了根才行。”
“好。”陈世文点头。
“你今日可饮酒了?”刘玉真又问他,“大夫说你不可以饮酒的,莫要忘了。”
“你放心,我都记着的,”陈世文笑着回道:“知府大人知道我病刚好,未曾强求,他们几个倒是有几分微醺,病了也好,连酒都不用喝了。”
知府和几位师爷都喝了酒,但他拒绝了,以茶代酒一一敬过他们,好在他们都知道他的病刚刚痊愈,不然免不了要饮上几杯。
“酒不是什么好东西,喝酒误事,”刘玉真低喃道:“那就是个害人精。”
陈世文将人拉到怀里,安慰她,“莫要担心,我以后少喝些,不会喝多的。”
刘玉真沉默着,没有说话。
第69章
夜深了, 万籁寂静只那更夫的铜锣声远远荡开,在府城某处,一座种植着紫藤花的小院也如其他地方一般, 陷入了黑暗之中。
小院的主人,一对年轻夫妇躺在床上睡着了, 一个男子面有病容平静地睡在外侧,手规矩地摆放在被面上,一个女子睡在里侧,眉头紧皱, 手也抓住了被褥, 似乎陷入了噩梦之中。
……
一年前
刘玉真从那屋子脱离了出来, 到底受了寒气病了两日, 昏昏沉沉的外头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知晓。
等她醒来的时候,她“失贞”的传闻已暗暗在刘家蔓延开来, 也不知从哪儿起的头,等大太太知道的时候有几位族老已找上门来,询问此事真假, 欲以族规处置。
刘大太太曾氏身为寡妇, 又是辈分低的儿媳妇, 还没有诰命在身连议事的堂屋都进不去, 在屋里急得团团转。
“快!嬷嬷,”她紧紧地拉着徐嬷嬷的手, “都这时候了, 不要在乎银子, 我要知道他们在商量什么!”
徐嬷嬷也脸色沉重,翻出银票急急忙忙地走了。
“佛祖保佑!菩萨保佑!漫天诸佛保佑!”她满屋子乱转,而后似乎想起了什么,快步走入一间香火缭绕的屋子,匆匆地给一牌位上了两炷香,连拜了几下。
“夫君,你是最疼真姐儿的,一定要保佑她此番逢凶化吉,渡过难关!只要她此番平安度过,我,”说到此处她语气哽咽,“我,我就再也不怨你了……”
……
另一端,正中的堂屋内,听闻几位族老的来意,老太太怒不可赦,“这可如何是好?这女子的名节岂容轻忽?婉娘,你这就带了人,去把那嘴碎的婆子丫鬟们都绑来,灌了哑药先押解到庄子上去,下半辈子都不要让她们出来了。”
“至于旁的,领了人去盘问,凡是与她们讨论过此事的,都一并处置了,这件事,决不能传到外头去!真姐儿尚未定亲呢,好在知道此事的人少,还来得及。”
刘二太太领命出去了。
老太太又道:“真姐儿,就送去庄子上住一阵子,正好我有处庄子就在慈悲寺下方,便送她去沐浴佛恩吧,如此过上一年半载再接回来,往外头找门低些的婚事也就罢了。”
老太太说到此处已是伸手抹泪,“我可怜的真姐儿……”
但几位族老对视一眼,却有不同的意见。
“三侄媳妇,”一个刻板脸老头冷冷地道:“这样的事岂是打杀几个下人就能了事的?这罪魁祸首既已送去了家庙倒也罢了,但这贵府大房的刘十八……”
“我们刘家已传一十五代,在这清源县扎根也有上百个年头了,繁衍了五代子孙,五代之内,无作奸犯科之男,亦无二嫁之女。按照族规,刘十八与外男私相授受,应送去家庙修行,青灯古佛一生,为祖宗祈福!”
“不错,”另一个年轻些的族老捋着长须,点头,“族规乃我刘氏一族立足之根本,族风所在,不容轻忽!”
“是极是极。”族长也点头。
“这……”老太太为难道:“真姐儿自幼乖巧懂事,此番只是一时不察被人所害,岂能怪罪于她?况且老大媳妇守寡多年,一直慎言慎行,恪守本分,真姐儿是她与我家老大的独苗,若真送去了家庙,岂不是教母女分离,有违人伦?”
“是啊,”刘二老爷与刘三老爷也劝道:“我大嫂与大哥就这么两个女儿,家庙清苦了些,不如网开一面?”
几位族老又是对视一眼,那刻板脸又道:“三侄媳妇,你嫁入刘家也有四五十年了,咱们刘家族规如何,你也知道。远的不说,八年前,老七家中那儿媳妇便是如此,不但被沉了塘,名字也从族谱上抹了。”
“再近些,三年前老十四家里那不成器的孙女,与一有妇之夫私相授受,原本也是要送去家庙的,但她的父母苦苦哀求,便一顶轿子送去那人府上做了妾。”
“做了妾的女子那名字也是要从族谱上抹了的,不过好歹比没了性命强些,我听闻陈秀才不愿娶她?也罢,看在她那死去父亲的份上,若是陈秀才愿意纳她为妾也可。”
“不错,”另一个也点头,“我们刘氏一族向来是赡养孤寡,勤做善事的,若是陈秀才愿意娶她为妻或者纳她为妾,也不是不可网开一面,只是若是纳妾,这名字还是要从族谱上抹去的。”